因果(1 / 2)

时间一晃而过,弹指之间已是立秋。

夏日的暑热仍有余温,嘈杂的蝉鸣嗞嗞不止。

牧舜一宅邸的庭院里,如茵的草坪上摆放了一个偌大的乘凉竹榻。

每逢夜晚闲来无事,华俸便拉着时墨在竹榻上仰望星空,卿卿我我,蜜里调油。

牧舜一与豫九津暗自隐忍数日后,终于忍无可忍,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拦住了时墨。

时墨左手拎着鱼竿,右手提着网兜,一脸莫名地看着怨气冲天的二人,关切道:“你们吃坏肚子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牧舜一与豫九津对视一眼,以目示意对方先开口。

时墨等了少顷,见无人开口,好笑道:“你们两个,使眼色使得眼皮子快要抽筋了。有什么难言之事么?”

牧舜一假笑了一声,悄悄伸手在豫九津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嘶!”

豫九津痛得轻呼一声,伸手揉了揉后腰,狠狠剜了一眼牧舜一。

时墨闲闲地掀了掀眼帘,嘴里啧了几声,转身往湖畔走去。

“且慢!”牧舜一连忙出声,顾不得犹豫,扬声道,“时哥哥,我们有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时墨头也不回地走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问道。

牧舜一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小心翼翼跟在后头,字字斟酌道:“就是,你和华俸,能不能稍稍收敛一点呢。”

时墨置若罔闻,抬起左手微微一扬,细长的鱼竿发出破空轻响,竿影快速交错,连成一片白色的虚影。

牧舜一见状,缩了缩脖子,立马补充道:“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时墨哦了一声,看似随意地问:“一点点,是多少点?”

牧舜一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迟疑道:“就是稍稍保持距离,和分寸?”

时墨嗤的轻笑一声,状似为难不已,“可是怎么办呢?华俸太黏我了,只想和我贴在一起。而我又确实没什么骨气,实在无法拒绝她的靠近。不如这样,你去和她当面讲,将你的想法开诚布公地告诉她。怎么样?”

牧舜一咬了咬舌尖,眯起眼睛,忍耐道:“时哥哥,你硬气一点。那日在刑部大堂,你多威风,多果决,多爷们。面对华俸,你拿出那时万分之一的气概就行了。”

时墨薄唇勾起,散漫地晃了晃脑袋,悠然自得,“不好意思,我做不到。自相识以来,她对我可谓是无微不至,关爱非常。我自觉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当一个敬业的小白脸,认真吃好这碗软饭。喊打喊杀的事,我可做不来。”

这个杀千刀的,真是炫耀个没完了!

牧舜一额角青筋凸起,咬牙切齿道:“爱做不做!以后你们在竹榻乘凉,我和豫九津就在旁边盯着,看你们怎么办!”

时墨悠悠立在河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唰地一甩鱼竿,将鱼钩下在水里,敷衍道:“随你,话说完就赶紧走开。叽叽喳喳的,把鱼都吓跑了。”

牧舜一:“……”

*

又过了几日,宁辰安委托齐术向时墨传话,表示时宣在天牢内抗旨不遵,拒不招供,颇为棘手,烦请时墨前来协助。

华俸听闻此事,直言要一同前往。

齐术和宁辰安商讨一番后,应允她扮装成时墨随从,从旁参与审讯。

审讯当日,天牢大狱。

一行人隔着细密的铁栏杆,面无表情地睨视蓬头垢面的时宣。

时宣一眼看见时墨,神态癫狂地冲了过来,死死握紧栏杆,嘶吼道:“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时墨怜悯地看着他,小声道:“有何不敢。你可知,圣上的谕旨已下,二皇子官爵被削,贬至西疆封地,俨然成为名存实亡地废王了。”

时宣瞋目裂眦,嘶嘶低喘几声,不甘道:“二皇子没了,还有五皇子,九皇子!只要有皇子,时府就还有救!”

“时府?呵,”时墨倍觉荒唐,冷笑道,“牧府当日的下场,便是时府今日的下场。你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何必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时宣定定地望着他,双眼血丝密布,自欺欺人地摇头道:“你懂什么。一个游手好闲的江湖粗人,不曾虚心受教承袭家业,哪里会知道世族间的步步为营和纵横谋划!只要卧薪尝胆静等来日,时府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时墨轻垂眼帘,默然须臾,喟然道:“本想给你留一点体面,谁知你嘴硬至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时墨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安静站在角落的华俸。她心领神会,默默上前,与他并肩立于时宣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