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2 / 2)

连磕几个响头,高喊道:“青天大老爷,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若是我撒谎,天打五雷轰,叫我不得好死!”

时宣狠狠啐了一口,顾不得分毫望族公子形象,咬牙切齿地骂道:“少拿天雷起誓,鬼才信呢!”

紧接着,时宣转头看向堂上主审,一脸无辜的模样,字字泣血道:“六月飞雪,不白之冤。大人,分明是有人存心加害于我,才找来这种信口雌黄的小人诬告我!您一定要为我,为时府作主,不要让天子朝臣含恨沉冤!”

负责主审的刑部官员见状,为难地咬了咬嘴唇,深感此案棘手难办。

虽人证物证具在,但时宣所言不无道理。此案容不得半分差池,若要一锤定音,须得有更有力的人证才是。

就在主审面露难色,时宣大喊冤屈之时,堂外传来了衙役的传报声。

“大人,卿月阁齐大人求见!”

主审霎时一惊,心道:“哪来的一股歪风,竟把齐术吹来了。”

但主审不敢有片刻怠慢,连忙命衙役将齐术请进大堂。

时宣心中莫名一突,倍感不妙,慌忙地回头看去。

只见以齐术为首,时墨为辅,乌泱泱一大群人如潮水般涌进了堂内。

主审错愕地看了看齐术,又瞅了瞅时墨,再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带进来的黑衣人们,嘴巴开开合合,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术昂首阔步地行至堂前,施了一礼,有条不紊地表明来意。

“突然造访,请邢大人见谅。在今日升堂前,时府一干暗卫已被一网打尽。一番拷问后,他们皆已承认自己曾受时宣指使,行刺杀皇子、抢夺秘宝。

“在观月山庄时,在下曾被其中一名刺客所劫持,对他左手腕间的刀疤印象深刻。我已在这群暗卫中找出了此人,他对挟持朝廷要员之罪供认不讳。”

时宣目眦欲裂地看着齐术,想扑到他身上捂住他开开合合的嘴,却被时墨以闪电之势扣住肩颈,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时宣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他嘶嘶倒吸凉气,阴阳怪气道:

“你还拿得出其他人证么?姓齐的,我告诉你,就凭这些不入流的小伎俩,你想扳倒我?没门儿!这群人我都没见过,一个也不认识。重刑之下出冤狱,他们的证词都不是真的!”

齐术微微侧头,余光瞥了一眼趴伏在地的时宣,眼中划过讥讽的神色。他面沉如水,眼帘微垂,缓声道:“时宣,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时宣嗬嗬几声,扯了扯嘴角,想嘲讽齐术几句。然而,扣在他肩上的手掌犹如铁钳,略微一用力,便痛得他直抽冷气,将口中的话语尽数吞进了腹中。

时墨寒眸如星,冷冷地笑了一声,骤然开口道:“既然时宣觉得人证的证词作不得数,那便由我来出堂作证吧。”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鸦雀无声。

时宣不可思议地扭着脖子向身后望去,慌不择路地挣扎起来。

时墨轻轻松开手,时宣猛地扑倒在地,如涸辙之鲋,徒劳无功地原地扭动,试图挣脱手脚的镣铐。

时墨深深呼出一口气,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堂内的暗卫们,无波无澜地开口。

“这些暗卫们,皆是时府悉心培养的杀手。我身为时府二公子,对他们其中几位略微眼熟。想必在观月山庄行刺的那一晚,他们皆认出了我面容,因而对我只守不攻,集中了全部火力针对三殿下。

“此外,我可以作证,时宣与二皇子暗中勾联,不臣之心昭然可揭。有关的物证藏匿于时府暗室,外人不得而知。我将暗室的门禁向上禀明,钦差们已将物证悉数查获。人证物证具在,桩桩件件不容辩驳。

“时宣,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时宣呆若木鸡,心如死灰,双目浑圆地看着时墨,喑哑道:“你、你这个狂悖之徒,不配做时家的子孙!你不得好死,迟早要遭报应!”

时墨扯了扯嘴角,目光嘲讽无比。

“时宣,你有所不知,我早已自请从时家宗谱里除名。时府这种地方,我是待一秒都嫌脏。从此以后,你们时府与我毫无干系。若说报应不爽,那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你利欲熏心,欲壑难填,落此下场着实不冤。”

时宣迎着时墨的目光,不可自控地哆嗦起来。他疯癫地仰天长啸,力竭声嘶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时墨面无表情地望着时宣,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喃喃自语:“疯子?呵。在虎狼环视的渝都,向来只有你死我活,成王败寇。疯与不疯,何曾重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