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不看她：“下车。”

谢九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虫，下了车，车里又抛出把油纸伞。

她撑着伞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四周荒无人烟，这么走回去得走到猴年马月？岂不是要了命了。

呜呼哀哉。

走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忽的前面来了辆牛车。

谢九如同见到再生父母，立刻将其拦下，脸上拱起讨好的笑：“老伯，可否行个方便将我带到沧陵城里头？我可以付谢酬。”

老人看了她一眼，调转了车头：“上来吧。”

真是遇到贵人了。

谢九心想。

——

“主子？”

逐风脸上带着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走。”

逐风坐在车上有些想不通，明明让小谢公公下车的是他，可走到半截拦了牛车让人回去接人的也是他，这是折腾别人呢还是折腾自己？

到了官驿，老伯将她放下未收分毫。

谢九对着老伯千恩万谢了一番才罢，在门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进了门，当即就扑到人脚边，还使了点儿小心机，眼角挂了串儿泪，要落不落，让人能够心生怜悯又不过分狷谄，可怜巴巴地双手合十朝他拜：“圣君，您打小的板子吧，狠狠地打，小的知道错了！求求了！”

外面乌金西斜，霞光渐趋衰微，室内有些昏寐，江无妄逆光微微勾唇，辨不清表情，眼底却有光流转而过。

“无妨。”

这么好说话？谢九不免有些感动，到底是她格局小了。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憋几滴泪出来，惊惧一时间变成了愕然，谢九抬起头——

见他唇角微勾。

谢九从这笑容中品出一丝毛骨悚然，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该不会是要杀她泄愤吧，这笑宛如对一个死人最后的轻蔑不屑，又像是给一个死囚最后一顿断头饭得那种悲悯与宽容。

乱七八糟地想着，就见江无妄一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想要兴师问罪的样子，淡淡道：“罚你犯不上，打板子也未免显得本君不近人情——”

谢九有些感动，原本直坠谷底的心猛地悬在了半山腰！

他话没说完：“咱们不若来掷骰子，五局三胜，输了的人只将身上全部的银子给对方便可。”

这感动来得快去得更快！心瞬间像是从半山腰又吧唧摔到了谷底！

捡都捡不起的那种！

谢九眼神警惕，捏紧荷包！这、这还不如打她板子呢！她向来不沾惹博戏等类事物，因为她谢九，是一个输不起的穷人！

谢九从那双墨眸中读出不容拒绝的意味，心知在劫难逃，在艰难中咬牙点了下头，赌就赌，也不一定就非输不可了，这东西全凭运气，说不定她还能赢把大的，圣君可比她有钱多了！说不准就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呢？

桌上摆着两个木质器皿，里面各有一粒骰子，也没什么复杂的规则，端看谁的点数大就是了，谢九摩拳擦掌，双手交叉反手向前抻了抻，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又做两下扩胸动作，这才拿起木筒，左右上下挨个儿摇了一通，这才将手里的木筒重重落在桌上，好大一声响，仿佛要把桌子砸出个洞！

大力出奇迹！

桌子另一侧，江无妄表情不变，抬起手随意地搭在木桶上晃了两下。

“您不再多晃两下了？”

江无妄瞥了她一眼，直接将木筒掀开，掷出的点数是三。

谢九啪啪拍了拍手，心里默念了一番列祖列宗保佑云云，也随之掀开，点数为四。

感谢祖宗！

常言道骄傲自满使人败北，就江大小姐这么个清淡的态度，谢九心里一松，笑眯眯道：“圣君，承让。”

江无妄挑了下眉，脸上依旧一派淡定从容，慢条斯理道：“继续。”

谢九从他不疾不徐地从容中竟品出几分温文尔雅，他说完接着一如既往随意晃了两下，谢九也紧跟着摇骰子，两人同时掀开，一个二，一个五。

谢九二，江无妄五。

输了？

点数落了下风，谢九由不信邪，“再来！”

......

第五局。

骰盅里的点数仿佛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此时此刻谢九秀气的眉头打了个死结，眼睛直勾勾盯着骰子。

一点。

她的人生只有一点。

仿佛一个巴掌无情地拍在了她的脸上。

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的落差，谢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敢相信地揉揉眼，一定是她看错了！

“再来，七局四胜！”

江无妄静静看着她。

谢九苦着脸讷讷道：“不然.....九局五胜？”

“十一局七胜也行.......”见对方不为所动仍旧不死心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