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浔升任左佥都御史后，天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五更起床不说，卯时不到就得在午门外候着等上朝，偏偏这几天秋风瑟瑟，早上出门直冻得人浑身发颤。

因为是新上任，需得尽快适应工作场地、熟悉工作内容，还得了解上司下属同僚等等各路关系，哪儿哪儿都是事儿，是故忙得七荤八素，有时一整天也不见人影。

清夏堂内，江夫人在炕几上烹茶，檀月和窈月坐在一旁翻花绳。

江夫人忽道：“明日重阳，咱们一同去方寸山上的太清观拜一拜罢。”

窈月忙道：“爹爹也去么？”

江夫人道：“你父亲且忙着呢。我还请了你们伯母……不过今早遣人来说受了凉，近日出门不得，因而只泠月跟我们一块儿去。”

窈月听罢欢快地眨了眨眼，檀月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很高兴吗？”一旁的江夫人也笑，她素知小女儿对伯母敬畏得很，一见面便跟老鼠遇上猫似的连滚带逃。

窈月噘嘴道：“要去玩儿我当然高兴！我要去爬树，钓鱼，捉蛐蛐儿，还要去荡秋千，吃斋饭……”

檀月悠悠道：“你比父亲大人还忙……”

屋内众人俱是轻笑，窈月红着脸也笑。下面丫鬟端上来两碗桂花芋乳，姐妹俩吃罢又笑闹了一番，便各回自己院儿里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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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檀月起了个早，走到偏厅外的廊上伸伸懒腰，才发觉院子里打了霜，空气也是凉丝丝的。

檀月绕着院子散了两圈，忽然瞥到院墙边的丝竹底下冒出来几簇杭白菊，便喊来云栀摘几朵：“……等日头出来晒一晒，再煮茶喝。”这边云栀应下，那边山杏催着檀月进去梳妆。

“好容易出一趟门，姑娘戴这个吧。”山杏拿起周姨妈送的莲花金簪，往檀月发髻上比了比。

檀月思索片刻，摇摇头：“重得很。”说罢挑了一根轻巧的缠丝桂花檀木簪子，递给山杏道：“这个好，登山轻巧，还不值钱，弄丢了也不心疼。”

山杏点点头：“还是姑娘考虑周到。”

这边厢两人挑完簪子又在挑耳坠，那边厢云栀捧了藕荷、竹青、浅黄三件方领补服来，也叫檀月选一选。

檀月左右开弓，一时间看得头晕眼花，干脆两边全都推开，嗔笑道：“我既不是去赴宴，又不是去相亲，作甚么要精心打扮一番？”说着随手指向匣子里的耳坠和云栀手上的补服，“别挑啦，听我的，这个，这个，其他的都收起来！”

云栀山杏四目相对，都叹了一口气。

檀月真是不明所以，母亲不是早说了今日登山祈福去么，头戴金簪身着锦缎的，怎么迈得开步子？

最后还是云栀软磨硬泡，硬给选出来一套浅黄色交领短袄配妃色褶裙，外罩一件杏色绣玉兔的方领对襟比甲。适才檀月随手指的耳坠实在不合这一身，便作罢了，不过耳下空空，却更衬得她脖颈修长，白皙如玉。

梳妆完毕，山杏满意得不得了，云栀也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赞道：“我们姑娘生得跟院儿里的海棠花一般美！”又拉着檀月转了两圈，这才心满意足去清夏堂等江夫人。

不得不说，众人见了檀月今日的打扮，俱是赞不绝口。

江夫人不住地点头微笑：“我家檀儿真好看。”窈月也瞪大了眼睛，凑上来蹭了又蹭：“好香啊！”直蹭得檀月脸上飞红。

除了身边管事的柴妈妈，江夫人另点了三两个丫鬟随行，守门的小厮来报车舆已在偏门外备好，众人便起身出发了。

先去大伯府上接过泠月，再转道往京郊西南方向的方寸山，也算顺路。

泠月今日依旧是素雅装束，侧梳着个随云髻，耳上一对玉坠子，身着一条月白色立领对襟罗裙，外罩一件淡粉色直领长衫，颈上戴着一条珍珠玉如意锁璎珞。

真真是海棠凝露般的美人，檀月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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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半个时辰，隐约听得外边儿人声渐响，便知到太清观脚下了。

江夫人及三位姑娘下了马车，众丫鬟仆妇便跟上前，马夫自去找地方停车歇脚。

今日重阳，来往进香的人不少。

众人穿过山脚下立着的琉璃瓦牌楼，再踏着数百级石阶一路走上去，很快便到一处林中殿宇。环顾四周，只见此处秀竹郁郁，兰草幽香，既富丽古朴，又清幽雅静。

方寸山名为“方寸”，实则重峦叠嶂，奇峰耸峙，只因前头这座小山上修了几处道观殿宇，声名在外，整座山便都叫了“方寸”。

连拜了三处，又过去半个时辰，众人既累又饿，便合计着去吃斋饭。饭毕，江夫人便许三位姑娘自个儿玩去了，自己独坐在一处亭子里休憩。

泠月绕着眼前的殿宇走了两圈，便回去跟江夫人一处坐着闲聊了。

窈月撒丫子跑得老远，回头一看檀月还没走两步，急道：“快随我上来！”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