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女(2 / 2)

一无所知时,阿澜也有过类似的感觉——急躁,慌乱,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听完赵誓叙述他家与高平郡王的恩恩怨怨,阿澜瞬间觉得降妖伏魔的差事好像不怎么难。

阿澜安慰道:“回去等消息吧,且看当官理事的怎么处理。”

“为什么他们要赶尽杀绝呢?”

“阿誓?”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狠厉之色吗?

阿澜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再抬头时,赵誓投来的依旧是和善的目光:“回家吧。”

往后的三天里,赵誓无心到处给人看病,每日早出晚归专去封城府衙门打听马服的情况。

事实证明,他们原先想的还是太乐观了。人人都说陈隆至今未返回家中,封城府认定马服因妒生恨,谋杀皇亲国戚,怕是不定个死罪不会罢休。

“咱们亲眼看着陈隆走了的,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失踪?”阿澜坐在荷塘边,出神地望着水里的倒影,“哪一步出了岔子,你没问问公主去?”

赵誓摇摇头:“负责护送陈隆的两个人也失踪了,也许陈隆真没回家。”

“路上有人见过他们吗?”

“没有。”

“怪事……”阿澜不住地用手指轻轻轻敲打额头,一时也搞不清眼前是圈套还是纯纯的灾祸。

他二人只顾默默无言地坐着苦想,刚巧东南风带来报时的钟声,阿澜猛地跳起来,指着南方问:“哪里的钟声?”

“宫里的钟楼。”

“哦,我以为是相国寺。”阿澜转忧为喜,拉着赵誓就要上船,“跟我来,附近地面上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我怎么早没想起来?”

“那两个老人家?”

“城隍!”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阿澜还不想打草惊蛇。俗话说捉贼拿赃,人家现在没吃人,她早早跑去空口无凭乱抓人,跟封城府那群瞎了眼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他会卖你面子吗?”

“会吧。他们都说我目中无人,不合群,把我形容成蛮不讲理的疯婆娘,我从来都不反驳。恶名远扬好办事,比如上次遇见白无常,你是没瞧见他怂的那样儿!”

“他们把你一个人丢在深山,不许你外出走动,有什么资格评价你的性情?”

他说的既是阿澜,也是自己。

“无所谓,你我只是别人闲暇时候的谈资,没人在乎事实如何。同理,我们也不必在乎蠢物的评价。”

“你真不在乎?”

“我不大往心里去。”

相国寺一如既往地热闹,小念一悄悄带着他们躲开众和尚香客,溜到藏经楼附近。

“念一,你带阿誓到东方先生处等我。”

“我不去!”赵誓自作主张地嘱咐念一道,“你跟东方先生说,我们俩过来是为私事找城隍打听消息的。”

念一双手合十,为他们祈祷几句才独自跑开。阿澜气得直瞪赵誓,这人看着老实,犟起来可真要命,藏经楼里有吃人的妖怪,他跟着进去不是添乱吗?

“赵誓,你知道什么是拖油瓶吗?”

赵誓吃惊地看向阿澜,实在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他想了很久才苦笑道:“换做别的男人,陪仰慕的女子涉险能让她安心,没准儿还有机会英雄救美。我没什么能耐,偏偏又遇着上仙你,好像只能当拖油瓶吧。”

“你……你真是……”

他笑着接招,阿澜反而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走吧,我尽量不拖累你。”

当赵誓一马当先推开藏经楼的门,腐败恶臭之气扑面而来,目光所及处全是森森白骨。所有的窗上都挂着厚厚的毯子,头顶蛛网遍布,脚下虫蚁横行,可怜外表仍旧庄严雄伟的楼宇内里已被祸害得残破不堪。

“哇——”

凄厉的婴儿哭声骤然响起,阿澜立刻警觉起来,紧张地扫视着昏暗的房间。

“莲台上有个孩子!”

“哎你别忙!”

不等阿澜看清,赵誓已经迈过横躺的尸骨和倒伏的桌椅,以快于平常几倍的速度把孩子抱了出来:“是哪个缺德的又造孽,把个不足月的丫头光溜溜地丢在死人堆里,与杀人何异!”

阿澜戳着赵誓的脑门儿骂道:“是不是脑子有点虎?我还没看清楚里面安不安全,谁叫你进去的!”

“我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嘛。”

“天呐,你拿出来个什么!”阿澜伸长脖子往赵誓怀里看了一眼,嫌弃得直往后躲,“皱巴巴、黄叽叽的,像个柿饼!”

“嘴越发损了,这是出生不久的孩子。”赵誓用袖子裹住婴儿百般安抚,她仍没完没了地哭闹。

藏经楼的门“砰”的一声重新合上,阿澜挤走挡在门前的赵誓,透过门缝看见了念一口中的“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