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1 / 2)

立夏时节,薰风微雨。

几簇粉白的野花在墙角颤巍巍地随风摆动。

沈云初一如既往地蜷缩在躺椅中闭目养神,老神在在地掐指心算,而后悠悠叹了一口气。

华俸愁眉苦脸地坐在树荫下,苦大仇深地问道:“沈先生,算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沈云初捻指一笑,随口道:“算是算出来了,不过……不好说。”

华俸揪了揪脚边的青草,烦闷地嘀咕道:“时宣简直是有那个大病!莫名其妙地跑来对我大献殷勤,假惺惺地故作情深,又送香囊又送发带。他怎么不哪里凉快去哪里待着啊!”

沈云初轻掀眼帘,默不作声地看着一脸不忿的华俸。

他虽对时宣的反常言行心下了然,细细思量后却决定缄默不言。

“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他懒散地揉了揉眼睛,心想,“前尘往事,如何细数。因缘造化,自有其时。”

不出多时,时宣的身影出现在庭院。

华俸遥遥一望,厌弃地蹙眉,立马起身,往房间走去。

时宣见她又要对他避而不见,连忙跑了几步,伸手挡住了她。

华俸狠狠拍开他的手臂,不耐烦道:“做什么做什么!好狗不挡道!”

时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几句?”

华俸甩了甩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冷笑道:“听什么听!好驴不乱叫!”

时宣一噎,形状优美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坚持不懈地跟在她身后,语气深情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我悉数接受。但自你我前年冬日里以红梅定情后,我并未做出任何对不住你的事,你为何不由分说便要弃我于不顾。华俸,你不要不理我,更不要抛弃我,可以吗?”

华俸嘁了一声,心底恶心得无以复加。她回头盯着时宣,讥讽道:“时宣,你休要颠倒黑白!你与其他女子不清不楚藕断丝连,又想借我华家做垫脚石保你来日辉煌,你当我一概不知么?你怎么有脸摆出一副怨气冲天的怨夫姿态,来指摘我弃你不顾?究竟是谁无情无义,冷心冷性!”

时宣急急上前几步,试图拉住她纤细的手腕,焦急道:“不,我没有,我——”

华俸倏地抽回被握住的手腕,连连拍打数下,仿佛被他碰了一下便脏的不行一般。

她的眉眼中不加掩饰地浮现出厌恶疏离,呵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好猪不睡回笼觉!时宣,我们早就恩断义绝,再无分毫情意可言。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赶紧寻找下一家高枝儿霍霍去,别惦记着拖我进你们时府这个破泥烂坑了!我不稀罕,也赔不起!”

说完,她果断转身离去,留给时宣一个冷漠决然的背影。

时宣愣愣地看着她摔门进屋,闭门不见,拒绝与他浪费口舌的样子,心中漫上苦涩与寒意。

“没有用了,她不会回应我了,”时宣木然地心想。

这些时日,他日日来庄子探望她,只为挽回她坚硬似铁的心。

然而她始终对他不屑一顾,恶语相向。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时宣冷静地思索,“时不我待。先将婚事定下,再谈来日方长。我要将她禁锢在我的身边,让她无法逃脱。再与她重修旧好,重续前缘。”

*

啪——!

盛着佳酿的玉盏被狠狠打碎,一旁的侍女们瑟缩地抖了起来。

涂了蔻丹的指甲在木桌上狠狠划出一道白痕,摩擦间发出尖厉的响声。

楚鸢飞扬上翘的眼尾乌云密布,青筋若隐若现地在额角凸显。她一把扯住小厮的衣领,指甲深深嵌在他脖颈的肉中,扎出一丝血痕。

小厮惊惶地闭紧双眼,浑身抖如筛糠。

“你再说一遍!”楚鸢死死瞪着小厮,缓缓说道,“时宣要与哪个贱人成亲?”

小厮咽了咽口水,惶然开口,重复道:“是是,是华家的嫡女。从从,从小定了亲的那位。”

楚鸢咬紧红唇,愤然将小厮甩开,声嘶力竭道:“不可能,不可能!那贱女人早就与时宣退亲了!他们的婚约作不得数了!”

小厮匍匐在地,哭声掺杂着抽泣,闷闷传来:“可是,可是这是时府大公子亲自说的啊……时府与华家连鸾书凤笺交都换了,满城都在议论这件事呐……”

楚鸢如遭雷击,身影一晃,狼狈地跌坐在地,眸中渐渐浮现出闪闪泪光,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他明明答应我了,他会上门跟爹爹提亲,日后与我成亲的……”

“小姐!”侍女扑倒在楚鸢身边,泪如雨下地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