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1 / 2)

自从时墨离开客栈,华俸开始明白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她时不时看一看窗外的蓝天,而后遗憾地扁扁嘴,丧眉耷脸地拨弄起算珠。

谢汐岚从客栈门口路过,正好瞧见这幅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场景。

“呦,花掌柜,这是在为谁望眼欲穿呢?”谢汐岚走上前,揶揄道,“这样下去,瓷洲的天空就要被你盯出一个大窟窿咯。到时候,女娲娘娘指不定要怎么哭呢。”

华俸美目放空,托腮叹气:“你知道,相思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谢汐岚小脸皱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连啧几声,嫌弃道:“有这个功夫,你不如煮一碗红豆羹,将你浓浓的相思情全部倒进去,再端来让我喝一口。说不定,我就能与你感同身受了。”

华俸并没将她的调侃往心里去,只自顾自说道:“他们已经离开了一日,不知有没有平安到达飞天宗。想来,我再与时墨见面,也不过六天后的事。其实六天也不算太久,你说对吧。”

谢汐岚被华俸的小女儿情态吓得牙酸,故作夸张地抖了抖,连连摆手道:“简直是叫人听不下去了!区区七天,至于如此吗?怪不得都说有情饮水饱,我瞧你现在这副模样,不吃不喝光靠一腔相思,也能活得好好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趣着,没有注意到客栈外面经过了一队人马。

奢华雍容的马车里,一位温文如玉、清隽矜贵的年轻男子抬手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抬声道:“停车。你们在外头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跟进客栈。”

两旁的随从们纷纷垂头应和。

男子缓步下了马车,迎着耀眼的阳光,抬眸环视四周。卓然出尘的气场萦绕于他的周身,与瓷洲城质朴淳厚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彻骨严寒,细密的浓睫垂下,渐渐将那层冷意掩住。再次抬眸时,黑润的凤眸里已然是一片春光和煦的暖意。

他独自一人走进客栈,在谢汐岚惊艳又惊奇的注视下,悠悠对上了华俸惊惧的桃花目,谈笑自若道:“华俸,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华俸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她惊疑不定地望着不期而至的旧人,柳眉紧蹙,脸色缓缓沉下,不虞道:“时宣,你来这里做什么?”

时宣笑得如沐春风,说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谢汐岚捕捉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踮起脚尖悄然离开,不敢再多听他们的谈话。

华俸静静地目送谢汐岚离开,而后将目光重新移到时宣身上。她不欲与时宣多言,神情不虞道:“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请你离开。”

时宣轻叹一声,惋惜道:“先前,我不知你为何突然转变态度,毅然决然地退掉了我们之间的亲事。那时你对我说,你爱慕上了他人,而那个人正巧是我亲弟弟,着实令我震惊不已。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让你对我如此狠心。不过,我愿意弥补,也愿意为你改正。华俸,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尽管时宣用一副深情款款的口吻说了一番软语,但在华俸听来,却觉得令人作呕。

她的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厌恶道:“我和时墨的事情,与你无关。而你,我多看一眼,也觉得恶心至极。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么我对你只能无话可说。哪怕你说自己想要弥补过错,我却觉得,你压根弥补不起,也不配对我弥补。”

话音甫落,时宣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暗,然而俊美的面孔之上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表情。

华俸看着,反感无比,讥讽道:“别装了,你就是一个笑面虎,天天端着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私下却做着蝇营狗苟的勾当。你难道从来不觉得自己伪善吗?”

时宣目光沉沉地盯着华俸,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最终变成一条直线。他呼出一口浊气,不再伪装,冷冷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到你吗?你虽然狡兔三窟,却也露出不少马脚来。”

华俸烦闷地扭头,不愿与时宣面对面,只留给他一个冷若寒霜的侧脸。

时宣望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幽幽道:“你的行踪,在观月山庄的暗杀中暴露无遗。我也不瞒你了,当日有一队刺客是我派的。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从他们手中救下齐大人,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华俸冷哼一声,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挖苦道:“你要是想夸我,倒也不必特地跑到我这里来,我没空听你说这些。”

时宣倒也不恼,语气平稳地继续道:“自那之后,我便一直叫人暗中保护你,生怕你除了分毫差池——”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华俸突然打断他,寒声道,“你是在派人盯梢,暗中监视我吧。呵,何必说得这么情深义重。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