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室(2 / 2)

道:“那是什么?”

时墨缓缓摇头,放缓吐息,轻声道:“不知道,我只知他们讲过,曾有徒弟喝醉酒想隔空探月,谁曾他踩着的树干竟断掉了,那可怜人便直愣愣地跌进了月山的云雾里,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

华俸:“那黑影该不会就是——”

时墨喟然叹息,怜惜道:“可能是吧。他的执念飘荡在月山,月照千山之时就徘徊此处不愿离开,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揽月吧。”

华俸牙关打颤,心悸道:“他,他为何,不投胎转世啊!”

时墨心里一怔,面上仍不显山露水,只高深莫测道:“因为转世机缘十分难求。曾有高人来此探究,只留下一句‘时候未到’便离开了。可能此人的夙愿还未能达成,因而无法得到解脱。”

华俸声音发抖,嘀咕道:“他的心愿除了摘月亮,就没有别的了吧?”

只见时墨再次摇头,一脸痛心疾首的神色,惋惜道:“此人也是可怜。生前虽已弱冠,但未来得及谈亲娶妻便故去,因此有人听见过那黑影在呜咽之余时常发出凄凄的声音。”

华俸两眼一花,忍不住尖叫道:“是怎样的声音?有多吓人?”

时墨却是露出意义不明的笑容,幽幽答道:“就是——‘妻妻’的声音啊。它整夜盘旋在空中,一声声‘妻妻’叫着,听着颇为瘆人,不知是不是想找一位未婚的女子与他做来世的夫妻,也是可怜。”

华俸顿时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收拾包袱跑下山。

但现下正是黑夜,再多给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出去,只能哆哆嗦嗦地紧抱着包袱瞪着时墨。

时墨微微一笑,状似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云亦云的旧事而已,无从考究作不得数,你不必往心里去,安心住下便是。”

见华俸呆呆地杵在原地,他也不再多说,拿起自己的行囊作势便要出门。

华俸脑中顿时被求生欲占据,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摆着笑脸讨好道:“时墨,你先别走,耳房的居住条件不好,你那么急着去干吗?”

时墨眨眨眼,自然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再不去收拾怕太晚来不及了。刚与你说了许久,可不能再耽误了。”

华俸嘿嘿笑着,一把夺过他的行囊丢到案几上,乖巧道:“天都黑了,你还去忙活干什么啊,要不今夜你在正房凑合一晚,明天再说如何。”

时墨却端起一副严肃的神色,当即摆出夺门而出的架势,义正言辞道:“万万不可,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怎能共处一室?实在是有失规矩!”

华俸死死拉着他不许离开,连声安抚道:“无妨无妨,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

时墨却似碰着火炭一般,连忙把华俸的手甩开,疾言厉色道:“男女独处一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若是不小心让外人看到,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华俸着急忙慌地跑到他身前,伸长手臂堵住门拦住他,眼睛一闭豁出去道:“我如今女扮男装,就算旁人瞧见也不作他想。我一女子都不怕,你个男子怕什么怕!若论清誉,我的不比你的重要多了!你少跟我废话,在渝都那些谣言已经让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在这儿你倒忸忸怩怩了!”

时墨停住脚步,挑眉看着华俸。

她的小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看得时墨忍俊不禁。

他努力憋笑,勉强严肃道:“你虽不担心我们共处一室,但我却害怕你梦中好杀人。”

华俸臊眉耷眼地泄气承认:“那是我信口胡诌,诓你去耳房的借口。”

时墨一听,哼笑一声,道:“若我说梦中好杀人,可信度倒比你强出几分。”

华俸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小声道:“我错了,不该随意差遣你到耳房住。”

时墨并不介意,只说道:“无妨,女子为自己严谨些是好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任何逾矩之事。”

华俸哦了一声,瞅了瞅他的脸色,补了一句:“但你在这里还是要睡地上的,不许上床榻。”

时墨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这是自然。”

站在正房门外打算跟时墨商量点事却不小心旁听了全程的谢沄岄:“……”

他一会儿为时墨面不改色的扯谎功力和栩栩如生的做戏功力拍案叫绝,一会儿又忍不住对时墨得天独厚的脸皮厚度叹为观止。

谢沄岄一言不发地收回正欲敲门的手,悄悄离开这座偏僻的宅院。

他踱步于寂静无人的石子路上,几只黑不溜秋的乌啼鸟从他的头顶飞过,在夜空发出“嘁嘁”的夜啼声。

谢沄岄闻声抬头,望着悬月和飞鸟,不由地琢磨起如何把时墨的言行取长补短深入领悟并灵活实践的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