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1 / 3)

据华俸派出府邸打听消息的侍女描述,而今全都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一桩事,乃是时府华家两大名门望族的桃色绯闻。

时府大公子时宣,实乃人才俊杰,芝兰玉树,文采斐然,是全城少女们的梦中人。

华府大小姐华俸,也是佳人一枚,姿色秀丽,恭俭温良,和时宣自幼便指腹为婚。

时府二公子时墨,向来周游四海,神龙不见首尾,全城没几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

谁料华小姐,一见蓝颜误终身,冲冠一怒为蓝颜,宁可退掉娃娃亲,只为博佳人一笑。

……

侍女讲得绘声绘色,连喝三四盏茶水才讲清来龙去脉;华俸听得津津有味,连嗑五六碟瓜子还仍觉意犹未尽。

“还有没,别停啊,”华俸兴致勃勃地推推侍女的手臂,催她继续讲。

侍女苦着一张脸,哀怨道:“小姐,你别在这里干坐着傻乐了,外面传成这个样子,你今后怎么觅夫家啊。”

华俸不甚在意地托腮,眼神透着一股狡黠:“时家现在什么情形?”

侍女拍拍胸脯,惊疑不定道:“还能是什么样呀,乱成一锅粥啦!听说时府上下鸡飞狗跳呢。

“细说细说,”华俸聚精会神地洗耳恭听。

“听说时大公子从咱们这儿离开,径直回了时府,之后便闭门不出茶饭不思呢!时大人气得把千金难觅的紫金琉璃盏砸了个稀巴烂,怒喝时二公子赶紧滚回老宅,少在外乱惹桃花债,把亲哥的婚事都给搅黄了。”

“嚯,这么精彩,”华俸啧啧称叹,转念一想,又觉得时二公子有点冤枉。

不过时二公子向来不喜朝政,只爱游历山水。她稍稍利用他将时府捉弄一场,想必传不进远在千里的时墨耳中。

华俸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对时墨而言无伤大雅,反正他人在江湖飘,哪能没点桃花缠身,多她一个也不算多。

说起来,她对时墨的印象着实不算多。

前世中她与时墨只有一面之缘,在时华两家大婚那一日。

那时她和时宣正应酬往来宾客,她隔着重重人影,无意间和年轻的青衫剑客遥遥相望一眼。

她只记得那双寒星似的眸子仿佛挟着清冽呼啸的剑气向她袭来,使她在夏日里如有寒气般浑身一颤。

时宣有所察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那袭青色身影,语气淡淡向她解释:“那是我胞弟,时墨,一向在外头自在惯了,难得在府里一次露面。一会让他来拜见长嫂嫂。”

她羞得轻拍他的手臂,娇声嘟囔:“之后再见也行,今天应酬好忙呢。”

时宣低声笑着搂住她,应道:“好,那就不急着见,夫人累了不如早些休息,为夫一会就来。”

……

这样算来,那隔着人海的遥遥一瞥,便是华俸和时墨唯一一次打照面。

此后,她在时府的四余年中,再也没见过这位在江湖颇有名望、最喜四海为家的时墨小叔子。

*

既然华家阖族无人赞成她卸任家主的决定,华俸思前想后,只能退而求其次。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如今,华家时府的八卦谣言甚嚣尘上,华俸便告知阖府,她要去城外庄子散心。华家上下无人敢反对,只有华老气得直拍大腿,连声叹息:“女大不中留啊!”

华俸细细盘算,她以躲风头为由离城,须得先在城里偷偷甩掉家丁婢女,而后再乔装打扮远走高飞,找一处无人识得她的村落落脚安顿,躲过华家的搜寻,再南下前往瓷洲慈氏。

慈氏乃华俸母亲的本家,是瓷洲颇有声望的世族大家。母亲曾留给她不少慈氏在瓷洲的土地铺面,她打算一到瓷洲便另起炉灶,远离朝野纷争,做个咸鱼掌柜。

而她在瓷洲隐姓埋名的时日,华家族老们定会从旁支里选拔新家主掌管家业,不能任由家中一日无主。

这简直堪称皆大欢喜。她获得平安与自由,过上期望已久的安逸日子。华家也可暂避锋芒,免去未来惨淡的光景。

在一个生机盎然的春日,华俸收拾行囊换上便装,躲开华家的眼线,悄悄离开都城。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没有被家丁发现,没有被官兵搜查,没有被城守拦截。

直到出城半日多,在一处偏僻破落的酒肆,她被一位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矜贵公子拦下。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公子薄唇轻翘,眼如寒星,俊眉飞斜入鬓。他好整以暇地将佩剑横在桌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了拨挂在剑柄的青色剑穗。

华俸呆若木鸡,一时间无法言语,握着竹筷的右手和捧着饭碗的左手微微颤抖。

她哽咽半晌,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饭,艰涩无力地开口:“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

“是么?”对方眉心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