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 / 4)

时,几乎有些低声下气了。华法琳再怎么人情淡漠,也难以拉下脸来为难林雨霞。本来她和阿躲来龙门下城就是仰林雨霞的鼻息,断然没有反过来给她添麻烦的道理,林雨霞要求他们给点回报也合情合理。

华法琳同意让医馆再开一阵时日,林雨霞则让斥候配合他们筛选引流,普通的病人就全部转去医院,只有罕见的积年顽症才让送进医馆,请阿看诊。

阿的状态一直不错。他睡的时间不长,不坐诊的时候就埋头编写《赤脚医典》;他写得随性不拘,医学心得也已经过他一生的反复实践和咀嚼推敲,落笔如飞,倚马可待,隔三差五拿给华法琳看手稿,让她批注修改,一次就是几十页。

其实,华法琳心里是颇有微词的。她不赞同阿公开收治下城区的病人,不赞同阿继续开着这间医馆,不赞同阿那种毫无危机感的态度,但她还是由着他去做了。数十年如一日,华法琳还在重蹈覆辙。从十几岁的黑医生到九十岁的医学泰斗,华法琳看着阿一步步成长至今,只要是阿想做的,她再不赞同也乐意陪他去尝试,甚至胡作非为;华法琳在这方面向来傲慢,自信身为师长,一个几百岁的血魔兜得住一个年轻的菲林捅出来的任何篓子。

华法琳恍然意识到,她素来都是尊重阿的意愿的。阿想精研医术,她就收他做学生;阿想得到认可,她就训练他,教他正统的研究方法……究竟是她的方式出了问题,抑或阿真的是自愿选择了这样的人生?

华法琳觉得应该和阿好好地谈谈这个问题,尽管她确实不明白阿为什么有意无意地回避她的追问。五十二年前发生了什么事?阿想要什么交代?是什么答案跨越了半个世纪让他直至耄耋之年依然耿耿于怀?

华法琳根本无法理解短寿之人的执念。华法琳盘算着她该抽时间去找林雨霞,让她帮忙问问罗德岛那边,博士有没有消息过来。若说如今华法琳还能指望谁与她有哪怕只是片刻的感同身受,那也只有接受了她一滴血的博士了。

然而当天晚上,拥有城邦联盟一个军队编制的雇佣兵团和赏金猎人就冲进了下城区。他们单兵作战训练有素,整合在一起却成了浩浩荡荡淹过街衢的污水,所过之处一片腥臭狼藉。警觉一点的住民都吓得赶紧关门闭户装作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狭窄的巷道里躺倒的都是林家人的尸体。

林雨霞安排下来的看守、暗哨和巡逻组成的层层防线被一路撕开,自落脚下城区就照管华法琳和阿的吃住的那个斥候急着去找林雨霞报信求援了。华法琳透过窗子看到月光下遍染血红的街道,心中悚然一颤,知道欠下林雨霞太多的人命。

华法琳披上黑色的斗篷,收拾好随身的手提箱,准备带阿转移。出了房门,他却看见阿还坐在客厅里——沿着客厅的墙布置了几张简易病床,安置了几个需要住在医馆的病人和陪床的家属,阿每天都会亲自查看病人们的情况。

华法琳走进客厅,对病人家属们探询的目光无动于衷:“阿,我们得走了。”

阿慢条斯理地摸完最后一个病人的脉象,往袖子里拢起双手,突然露出一副溃散的疲态来。

“先生,我们能到哪里去呢。”

“管不了那么多,总之先离开下城区。”

突然,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炸响,伴随一阵阴冷的带有硝火气的风卷到华法琳的脸上。她返身掏出针剂枪,指着闯进屋子里的三个卡兹戴尔佣兵。

“你可真是让人好找啊,华法琳。”

华法琳认出,他们之中有一个是血魔。

“真没礼貌,按辈分算,你该叫我祖奶奶。”她轻蔑地眯了眯眼,“进化急刹车的小垃圾。”

“进化什么,什么急刹车……?”“蠢货,别跟她废话!动作快点,我可不想跟更多人分赏金了。”

阴沉的萨卡兹佣兵一脚踹开血魔,提着刀就上来了;他的同伙啐道:“后面那个老东西要活的,这个女的死活无所谓。”

“嘻嘻嘻……”阿窝在轮椅里,背着身冷不丁阴恻恻地笑起来,笑得他面前的病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自言自语似的嘀咕道,“怎么敢在医生的面前大言不惭,说‘死活无所谓’?”

华法琳扯下斗篷,血翼在逼仄的空间里展开到极致,双目猩红,獠牙毕露。她压低重心就冲了上去。

她细瘦的双腿微微一屈,纵身跃起,血翼带着潮湿的腥风摇摆横扫,将她那个有点先天发育不全的同族狠狠扫到墙上拍成一张轻薄的皮影;她单脚踩在萨卡兹的肩膀上,全身重量压在脚跟,翅翼迅速收拢加速下压,金属加固过的尖细鞋跟当即压穿萨卡兹的肩胛骨,换来一声惨嚎。华法琳充耳不闻,再度借力弹起,落到另一个萨卡兹面前,矮身躲过他的刀,贴着他的刀锋伸出手锁住他的脖子,针剂枪紧贴上来,钉了一针马钱子注射液。

华法琳料理完这些人,阿刚赶着把病人和家属们送出去。他拨着轮椅的轮子转回客厅,低头瞥了一眼被华法琳放倒在地的三个人。三人都惊厥抽搐,有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