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正好。

金盘高悬，日光洒落，树影婆娑，也拉长院中二人身影。

陆定鹤跟在赵婧贞身后，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影子上。

好半晌，长腿才迈得更快些，追至和她比肩的位置。

身后的影子很巧妙地汇成一个。

他身形高大些，拉长的身影完全覆盖掉赵婧贞的，只有走动起来时候属于她的那道影子晃动两下，才会露出来些。

陆定鹤似乎玩心很重，莫名喜欢这种感觉，每一步都完全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下一次完全覆盖，眼底笑意就会更浓郁。

很快赵婧贞就发现了，很无语，没他腿长，甩不开，索性往旁边挪，同他保持距离。

陆定鹤兴致最好的时候被她给破坏了。

他眼底掠过不快，但确实不想吓着她，在没泄露出更多情绪之前压了回去：“表妹怕我。”

他平静陈述，并不是在问她。

那种语气一时让赵婧贞连反驳都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他就是太笃定了。

分明是看穿她的小心思，然后故意拆穿，就是要看她的窘迫。

她不说话，更像是小姑娘家赌气的坚持。

上次被他看穿心思也没见她生气。

脾气还挺怪。

陆定鹤背着手，侧目看她，眼神久久没从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挪开：“觉得我真的会杀人，所以害怕了？”

赵婧贞就觉得他更招人烦了，拉下脸，没好气的挤兑他：“表哥不是知道我想什么吗？”

她回敬他一个白眼：“问我做什么？”

“我帮了表妹这么多，你就这么理直气壮说怕了我？”

陆定鹤又觉得她好玩，恼羞成怒的样子更有趣：“我不是个草菅人命的人。”

他记忆里的小表妹总是娇滴滴的，又很爱哭，他从小就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主要是太吵了，只有她是例外。

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单纯觉得她哭的好看，声音也软绵绵的不会很吵，甚至觉得她多哭一哭也挺好，所以玩笑着叫她小哭包。

长大了才意识到，不是人人都能如她一般的。

小姑娘大抵觉得他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从许氏母子到刘氏，她这年纪的女孩儿会害怕很正常。

他不想让她怕。

“你觉得我生性凉薄，视人命如草芥，非我身边亲近之人我一概不放在眼里，这才害怕。”

陆定鹤语气柔缓下来，耐着性子同她说：“我跟表妹上次见面还是十年前，那会儿年纪小，你之前以为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今天发觉我记得，却又没同你提起过，便暗自揣测我应该没想跟你叙什么旧，毕竟彼时因为你我还病了一场，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

“你也用不着急着否认。”赵婧贞一开口，陆定鹤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想听她那些狡辩的话，索性拦了她，“十年后再见，哪怕我几次三番帮了你，你也不觉得同我有什么情分，成天表哥长表哥短，心里拿我当陌生人，然后就想，我应该也是这么看待你。”

她其实没什么良心。

还敢觉得别人生性凉薄。

换做别人，他那么帮她，不管怎么样都该心生亲近，更何况他是天生的面善，又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就是性子古怪了点，但又没怎么捉弄过她。

她自己是个不肯轻易信人的，反过来说他不把她当自己人看，然后因为这个生出害怕。

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哪里能怪得了他？

陆定鹤这会儿不说话了，她也站在那儿不吭声，他啧声，催促她：“说话。”

“你刚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舅母说他性子怪，赵婧贞终于意识到他真的难伺候，一时这样，一时又那样的。

陆定鹤笑出声：“你又怕我，还敢跟我顶嘴？”

赵婧贞撇撇嘴：“说不过你。”

“表妹。”

相处几日，表妹两个字他叫的多，却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认真。

赵婧贞也下意识认真起来，定定然望向他。

四目相对，陆定鹤唇角又上扬起来：“我叫你一声表妹，你就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承认那些人对我而言如草芥，外人爱说人命关天，我却只觉得无趣，但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嫡亲表妹，哪怕十年未见，也是亲眷，还怕我吗？”

他太认真，真诚过了头，又温柔，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赵婧贞鬼使神差就要摇头，猛地止住动作。

陆定鹤还是捕捉到了她细微的变化，笑出声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上次告诉过你了，等你去了金陵，祖母会很疼爱你，我真敢对你怎么样，祖母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