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赖(1 / 3)

等槐序到了京都城门前时,半条命都快被徽桑磨去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怀瑾那么多暗卫,只有徽桑找到了他。

从花邬村到都城,寻常来讲,是要走上两天两夜的,但是徽桑带着她只用了半日,出发时可见晨熹,到都城时才刚刚日落。

槐序被徽桑放下还有些七荤八素摸不着头脑时,就被他一把塞进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中除了槐序还有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小老头。

小老头身着赤罗青缘朝服,一双眼睨着槐序,看上去十分挑剔,“把她塞进软座下,别坏了我的事。”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槐序说的,果然下一秒徽桑就出现了,他撩开幕帘,不知在马车里按了什么机关,坐垫下竟缓缓出现了一个矮柜。

槐序知道这是萧怀瑾的安排,她现在被通缉,确实不能贸然行动,便在徽桑动手前自己钻进了矮柜里,“我自己来。”

徽桑没说什么,在槐序躺进去后,他又按了一下壁上的机关,那个矮柜便又缓缓移动了进去。

光亮渐渐被软垫遮掩,槐序看着那一丝光亮越来越狭窄,直到严丝合缝地被关上,消失。

她忽然莫名胸中生出了一丝惊恐和巨大的孤寂,这种感觉在她伸手慌乱地去探寻身边逼仄的柜子时愈演愈烈,甚至让她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痛楚。

槐序惊惶中手指在内壁划出了一道痕迹,随之她指尖一痛,似乎受了伤。

马车慢慢动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槐序的脑袋随着这起伏时不时撞到内壁,是有些不适的,可她竟然觉得这颠簸感反而让她好受了不少。

槐序咬着牙,强忍着这份巨大的不适,她感觉轿子停了,有人在交谈,似乎是城门前的卫兵在检查轿厢。

又过了片刻,轿子重新动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十分缓慢。

槐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滔天的痛楚仿佛要将她湮灭了,每一时每一刻都让她痛苦万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感受,她也无力去思考,只能紧紧揪住衣襟,咬牙承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缓缓沿着朱墙绿瓦的大门进了一个宅子里,马车进去后,宅门很快又合上了。

这是一个十分气派的宅子,中间的院子很大,不少翠竹排列在两侧,将一间间屋子笼罩起来,看上去清雅极了。

徽秩等在院中,看见马车进门,他立刻回身恭敬地对亮着烛光的屋子说了一句什么。

不过片刻,屋门就被一只如玉般葱白的手指推开。

徽秩小声道:“先生,当心脚下。”

朦胧的夜色中,男子身着霜色锦袍,拢着一袭雪白狐裘,长身而立,缓步走出屋内。

马车停了,徽桑上前一步,撩开幕帘,却愣住了。

“首辅大人,沈姑娘呢?”

内阁首辅陈昊祎一抖袖子,踩着马夫的背脊走下了马车:“在里面。”

徽桑的面色变了变,“大人没让沈姑娘出来吗……”

陈昊祎哼了一声:“本官已全须全尾地将此女送了进来,还要如何?”

说完便对着身着暗色中霜色锦袍的男子道:“殊禾,人我给你们送到了,为了一个女子你和怀瑾二人如此大费周章实属不该。”

温殊禾面上谦和温雅,他轻轻颔首:“大人所言甚是,回程的马车安排好了。”

陈昊祎满意地点点头,随着侍从从侧门出去了。

徽桑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内,上前一步按了厢壁上的机关,矮柜缓缓被推出,黑暗中,矮柜内里被幕帘挡了光,看不真切,却迟迟没有动静。

“沈姑娘,可以出来了。”

依旧没有动静。

徽桑拔高了声音:“沈姑娘……”

忽然温殊禾走来,锦履踩在地上一步一行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徽桑听着,莫名觉得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先生,此刻似乎隐隐有些急躁。

徽桑后退一步,看着温殊禾上前一把撩开幕帘,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的背影顿了顿。

槐序蜷缩在矮柜中,一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襟,骨节泛白,她紧紧闭着眼,两行泪痕在月色下莹莹泛着细碎而清冷的光芒。

她的领子上胡乱抹着血,指尖也尽是干涸的血渍,看起来像是自己在柜中的抓伤。

温殊禾面色一凝,片刻后又舒展开来,轻声道:“琬琬。”

槐序听到温殊禾的声音仿佛被惊到一般,骤然睁开眼坐起身,她呆呆看着面前的温殊禾,眼眶看着看着就红了,缓缓落下两行泪来,似是委屈极了。

温殊禾伸出手:“琬琬,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姑娘扑了满怀,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路,隐约间听见身后的徽桑倒抽了一口凉气。

“师父,我难受。”槐序将脑袋埋在温殊禾的颈间,胡乱把眼泪蹭在他干净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