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槐序便也接受了，一年多来倒是让她攒了不少银钱。

这日温殊禾回来了，槐序在屋里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便赶紧打开门迎上去。

屋外清风朗朗，温殊禾一袭霜色锦袍立于夜色中，听到槐序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来，本有些萧肃的眉目舒展开，眸色温润如玉。

“今晚月色很好，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星星。”

槐序走下台阶，站在温殊禾面前扬起笑脸：“好啊。”

温殊禾带着槐序走到了山崖边，许是对阿序坠崖有阴影，这一年来槐序逛遍了乌梢崖大大小小的地方，唯有山崖这里，她从未踏足。

如今跟在温殊禾身后走来，虽心安不少，却仍觉得憋闷心慌。

许是察觉到了槐序的紧张，温殊禾回身对她伸出手，她愣了愣，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温殊禾的手向来都是温暖的，如他此人一般，他轻轻握住槐序略微冰凉的手指，牵着她走到崖边。

槐序从未来过这里，她知道乌梢崖很美，但是却不知道夜晚的山崖会这样美。

圆月高悬，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和着点点星辰，如朝阳下的露水一般，璀璨而明丽。四周很静，只有微风拂动花草的沙沙声，树影投在泥土上，一重重变换着，美到让人连呼吸都怕重了。

槐序鲜少见到这样美的夜色，加之夏雨延绵，好一阵子没出门，如今看着美景，嗅着泥土的芳香，心情十分明朗。

“我竟不知，这里的夜色是这般好看！”

槐序看着天边那一轮黄黄的圆月和璀璨的星河，眸中亮晶晶的，就像将这景装进了她漆黑的瞳仁中一般。

温殊禾却不答，静静站在她身侧，槐序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月光下，温殊禾的轮廓干净柔和，眉目清隽，片刻后，他转头回望她，唇上带着轻浅的笑意，声音很低，“来了。”

还没弄明白温殊禾的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一道银线骤然划破天际，紧接着，数道光芒自天边划过，带着疏冷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温殊禾侧脸。

偌大的天地中，浩瀚的星河下，一颗颗流星坠落绚丽得仿若失真，可槐序看着面前的人，始终无法移开眼。

他沉静如亘古的长夜，又清润似世间绝美的温玉，看向她时眉目轻柔仿佛一川春水。

在这样美的景致之下，一道道流星将沉闷的夜幕撕开，槐序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随后一声大过一声，似乎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如藤蔓一般自心间蔓延。

如此近的距离，她的耳后、面颊都渐渐染上了一层烫意。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温殊禾的眼中是什么样的，大概会被发现吧，她想，可她挪不开眼。

温殊禾亦望着她，空气好像都隐隐发烫了，他原本恬恰自落的气息在一瞬的怔然后似乎乱了，他幽深如清潭一般的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叠加。

凝结的氛围裹挟着二人，鬼使神差般，槐序伸出手，轻轻抚上温殊禾的面颊。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温殊禾忽然急急后退两步，猛地撞上身后的槐树，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身影似乎有一些慌乱和狼狈。

槐序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上前，可刚走了两步，温殊禾却抬手制止了她。

她的脚步顿在原地，流星雨似乎结束了，一切恢复了平静。

许久，温殊禾抬起了头，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冷静自持、温润如玉的他，那一瞬间的慌乱就像是错觉一般，他清淡的眸子亘古无波。

槐序的呼吸莫名一窒，虽然掩饰得很好，可她仍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心颤的巨大孤寂。

这种孤寂要怎样形容呢，就像遥远天边无人踏足的一滩死水，而他正沉在水底，千千万万年。

如同一盆冷水倾倒而下，槐序的手脚都冰凉了，她以为自己离他很近了，可他永远会用行动告诉她，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的他。

“抱歉。”温殊禾道。

槐序摇了摇头，勉强扬起笑脸：“师父，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