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变(2 / 2)

阵被衣摆带起的微风,有人坐在了她的床头。

空气中似乎渐渐传来了一股清冷的梅香。

那人的手轻柔的拂开了她的额发,旋即温热的汤匙抵在了她的唇边,随着一阵苦涩的液体缓缓滑入喉间,他的手顿了顿。

许久才传来一声清润的低笑:“还要继续睡吗?”

槐序闻言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看向面前的男子。

温殊禾柔顺的黑发半搭在霜色的外袍上,他依旧不爱束发,用了根簪子松松绾起,淡薄的熹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眉眼间,像揉碎了的云雾,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疏冷缥缈。

温殊禾刚想扶着她坐起身,却不想面前的姑娘身子一偏,躲过了他的手。

温殊禾微微一怔,很快又收敛了情绪,他的眸色依旧温和,笑意澹澹。

槐序看向温殊禾:“这里是哪里?”

“乌梢崖。”

槐序透过窗桕看去,窗外的竹林郁郁葱葱,浓阴如幕,一条石头小道顺着厚密的藤藓一路铺开,天边既明,竹林逐渐浓密,阳光时而落了半边竹叶,时复隐晦曲折,如世外桃源一般,光是看着便心静了不少。

“这里离长陵远吗?”槐序问。

“很远,”温殊禾道:“我赶到长陵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庭月同我说了你的事,我便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

“长陵到京都尚需走七日水路,看来我果真昏睡了很久。”槐序这般说着,却不看温殊禾,径自起了身。

温殊禾不容分说的拉住她的手腕:“这里很美,我带你去看看。”

槐序没有挣扎,她安静的看向木屋外的小道应了声:“好。”

先前听到的水声随着两人的步伐渐渐大了起来,空气中也弥漫着阵阵湿意。

穿过一阵翠绿参天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纵目远眺,重峦叠嶂的山包一个叠着一个形成了一片巍峨的山脉,明明刚过早春,那漫天的绿意已仿佛有生命一般朝气蓬勃。

在大山的下面是一片青碧色的湖水,日光倾泻,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藏着许多细小的金子一般。

而湖水的上方,巨大的瀑布如一匹银带,又似一条轻纱,自高悬的山崖上坠下,荡起蒙蒙的水雾,如烟如尘,弥漫在空气中。

槐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一时间怔在了原地,辽阔的天地,山掩浮云、水笼流烟,衬得她是那样渺小。

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温殊禾提醒道:“前面苔厚滑腻,且小心些。”

温殊禾话音刚落,槐序便一脚踩到青苔上,一声惊呼,身子向后仰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忽然后腰被人揽住,她稳稳地跌进了温殊禾的怀中。

槐序的脸倏地红了,她慌忙直起身,却不想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嘶——”槐序蹙了眉。

隐约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似玉石碰撞般清冽。

槐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温殊禾一把抱起,稳稳地托着她拾阶而上,走到湖边的小船上将她放下。

小船上还有一个打着盹的船夫,随着船身的晃荡,船夫迷迷糊糊睡醒了,抬起箬笠,却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

“公子!”小童匆匆抱着船桨站起身,黑曜石般的眼中盛着满满的惊喜:“你许久未来了!”

语罢又看向崴了脚正坐在船尾的槐序,目露疑惑:“姑娘又是谁?”

“我的徒弟。”温殊禾言简意赅。

小童闻言恭敬的作了一揖:“原来是女公子。”

槐序见他如此,虽腿脚不便,也赶紧回了一礼。

船只晃晃悠悠的飘荡在水面上,小童一边划着桨,一边高高唱起了俚歌。

“清风明月长相思,千里迢迢仟南石。

华春江畔君王命,峨眉不及世间情。”

槐序和温殊禾坐在船庐中,一方幕帘隔绝船头和船尾,只有两扇小窗半开着得以窥见窗外的风景。

“若不放下幕帘,水汽会沾湿你的衣裳。”温殊禾解释道。

槐序微微侧身看向温殊禾:“他唱的是什么?”

“民间歌谣罢了,传颂的是两百年前燕武帝和南梁九公主的故事。”

“什么故事?”

温殊禾的目光越过槐序看向窗外,他的眸中是山水不怠的沉静,许久才开了口:“传闻两百年前南梁九公主亲赴北燕,在朝堂之上坦白了自己的爱慕之情,只可惜燕武帝不桎情爱,公主便回南梁嫁了驸马,二人一生未曾再见。”

“如此三言两语便说完了这一段故事,可对于那位公主而言,却是难以忘却的半生吧。”

“是啊。”温殊禾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