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陈思贤不愧是行走的律书，闻言一板一眼道：“按大燕官律，为官者不按时点卯者，罚俸一月。”

何晏挑眉，看着黄修正，道：“黄大人？”

黄修正措手不及，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他身后的贺文勤搓了搓手，笑道：“何小姐倒是有了上官的架势？今日何小姐不是要把府尹之印交予我们郡丞吗？”

黄修正这才咳了咳，赞许地看了贺文勤一眼，施施然坐下，正色道：“贺大人说的是。我得到消息，说是府尹大人已经南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府尹大人可有安置府尹之印，交代谁代行府尹责任？”

何晏摆了摆手，何长羽带着一旁的小吏下去，议事厅的门缓缓关上，她才道：“一事归一事，知道黄大人面皮薄，我且遣人下去了，咱们先说两位大人迟到的事。两位大人是否还是大燕的官？循大燕的律例？”

黄修正不明白何晏为何要抓住他迟到的事情不放，难道这丫头以为罚了他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吗？他绷着脸道：“不过一月俸禄，我领罚便是。”

何晏满意地点头：“那大人的意思就是依循大燕律例了。”

如今虽皇权式微，但闹自立的风还没有吹到他们这穷乡僻野。黄修正义正言辞：“我身为大燕的官员，自然遵循大燕的法律。”

“那就好。”何晏拿出何父盖印让她代行府尹职责的委任，“按大燕律，一府府尹远行，若指定代行府尹之人，则此人便可行使府尹职权，余者令行禁止，不可违背。”

黄修正终于反应过来，变了脸色。精通大燕律例的陈思贤诧异地看了何晏一眼，带着些许惊讶。而钱照眼中很是玩味，这何小姐不简单啊。

何晏看着台下各人的神色，她昨天点灯熬油翻看了不少文书律例真是值了。

掌管刑狱律法的陈思贤率先接过委任书，点了点头：“此委任不是伪造。”他一向按章做事，有了委任书，他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他是灵州府衙的人形图书馆，他这般说自然没有假的了。

黄修正被摆了一道，脸色很难看道：“一女子当政，牝鸡司晨，岂有此理！”

贺文勤暗觑着其他人的脸色，十分维护自家姻亲，他补充道：“何小姐，你一个闺阁女子，不识道理，未读圣贤书，难不成要用女德女红治理一府吗？”

终于该攻击她女子身份的事了。何晏早有准备：“黄大人此言差矣，大燕律例从未规定女子不能为政。大燕太|祖建国时，圣安皇后上马可打天下，下马可安家理政；当时有钱袋子之称的户部宁尚书亦是女子，开源节流，广纳财源，为我大燕建国招兵买马，创造当时旧朝通缉千两取其首而不得的传说。”

何晏微微一笑：“哪怕不提前事，如今上有太后听政，下有江南林氏女建立江南盟维护江南百姓安全，近有钱家家主驰骋商场，从无败绩。如此例子比比兼是，为何黄大人却声称女子不堪为政？”

她看向钱照：“钱大人怎么看？”

大燕是个比较开明的朝代，先辈努力和今日奋斗都为女子地位做出了不懈努力，上为官下行商，一家若没有男性继承人，女子也可撑起门户。这也是何父把官印留给她的重要原因。

钱照正看着黄修正黑锅底一样的脸，差一点笑出声，没想到何晏祸水东引，正了脸色：“咳、咳。何小姐……何大人所言极是。”钱照自然不能为自家家主拆台，只能妥协，反□□衙就那么多的权力，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是个识相的人。何晏满意地点头，她看向贺文勤：“至于贺大人所言，我识字与否，大人又不是我房中奴仆，怎可知晓？不如等我代行府尹职责，若有疏漏大人再指出不迟。”

对付贺文勤这种人身攻击的人，就要跳出他的言语桎梏，不要反击他的问题，而是攻击他提出的问题本身。

贺文勤呐呐，他本就是黄修正的应声虫，看着黄修正不敢说话。

黄修正愤怒地站起来：“不管何小姐如何巧舌如簧，我等堂堂男子，在女子之下为官，是我等之耻辱。”

何晏冷哼：“耻辱？你是不是女子生的？你怎么不觉得耻辱？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娘可知道？我倒是不明白了，我代行府尹职权上依循法例，下无违背习俗，你怎么如此不依不饶？莫不是有女子欺辱了黄大人？让黄大人如此痛恨，乃至于愤恨天下女子？”

“你——你——”黄修正这老狐狸端的是文臣架子，行的是勾心斗角，自然没有被人如此直白的骂过，气的只翻白眼，快晕过去的样子。

何晏还火上浇油：“若真有此事，黄大人尽可报与陈大人，陈大人秉公执法，定不会因为男女之别，包庇欺辱你的女子。”

贺文勤连忙扶着黄修正坐下，拍着他的后背想要给他喂水但身边一点茶水也无，他只能哀求道：“何小姐，莫说了，黄大人要上不来气了。”

何晏摇头，无辜地看向陈思贤：“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