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各有所图(1 / 3)

“郡主,你睡了?”

她扯住锦被遮住脸,还是挡不住门外那人聒噪的声音。

她扔开手中的被衾,怨气直冲天灵盖,“做什么?”

门外的人沉静半晌,略带些讨好道:“郡主,你去睡正屋,我来睡厢房。”

她刚想答好,忽而想起他们二人分开住一事不能传到阿娘耳中。

阿娘如今稀罕顾柏舟稀罕得不得了,生怕臭名昭著的她没有去处。

她深吸口气,收拾下床,拉开门。

夜风裹挟清淡的芬香钻入她的鼻内,男子仅用一根白色丝带束住微湿的发丝,微风将丝带吹到贴至其鬓角,带起几撂碎发飘扬,衬得其高雅出尘。

许是刚沐浴不久的缘故,一袭白色中衣半贴在身上,隐约可窥见肌肉分明的胸膛。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滑至胸膛,一路向下,渐渐消亡在视线难以所及之处。

他倒是生得匀称,她本以为......

等等,这与她何干?

江晚岑急速绕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等我一起就寝?”

她微不可察的懊恼之色被阴谋得逞的男子尽收眼底。

梧桐轩正屋里的红烛烧得正旺,她进门直奔屋内的拔步床,直板板地躺上去。

沉稳缓慢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那脚步并未直接朝床边来,而是绕去了别的地方。

不一会儿,顾柏舟抱着两床被衾过来,将其中一床铺在地上,另一床盖在其上。

他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听说郡主习惯一个人睡且认床,郡主无需为我而改变什么,为郡主改变我甘之如饴。”

她不知为何他明明受尽苦楚却仍有如此赤诚的双眸,只知这诚意令她自惭形秽,不得不移开目光。

正要钻入被衾,他踟蹰半晌,望向远处红彤彤的烛火,“郡主,现在可熄灯?”

“嗯?”她从小持有亮灯就寝的习惯,陷于没有光的黑暗里会令她汗如雨下、心跳加快。

当年长宁侯府际遇不佳,皇上纵然明面上对她宠爱,也默认各世家的贵女对她的欺侮。她曾被三个贵女关在一个黑漆漆的衣箱里,整整一天。

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那种魂魄与躯体分离、生不如死的感觉,更不会忘记其他人以孩童顽劣之名将此事不了了之的虚伪。

这也是为何一直以来阿娘想让她做一个正常女子而她不愿的根源,女子若落于高门大户之内,最易被人拿捏。

她也懂得人不能一直不变,比如现在。如要改变,只能克服。

“你熄灯吧。”她轻轻阖上双眼,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黑暗。

“好。”

意料之中的黑暗并未到来,她能感受到屋内总有一束微光,于是好奇地睁开眼。

熄灭的红烛旁放着一颗不甚珍奇的小巧夜明珠。

她躺在床上能看见那夜明珠上的裂痕,顾柏舟再不济也是个皇子,怎么用度破成这样。

顾柏舟像是知她所想,躺到地上的被衾里,头都快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郡主,我知你不喜欢熄灯歇息,可曾有医书说常年不熄灯对身体无益,于是自作主张出此下策。这夜明珠陪我时间最长,别看它破旧,顽强着呢。”

她盯着那破珠子看许久,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顽强的资本,轻嗤:“就一破珠子,改天我多送你几个又大又亮的,保管你用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多谢郡主,可我活不了几百年。”他单纯地把缩进被衾里的头钻出来,看向她的眼眸中盛满星星似的,若有光。

像他这类人在宫内不受气才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人毕竟不多。

她向里翻个身,随口道:“少废话,睡。”

一轮弯月似要收起慷慨躲进云层里,营造出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清风如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精灵,要么用轻柔的大手抚摸人间,要么偷偷把人间秘辛藏入心中。

一丝清风挎上梧桐轩院里老槐树上的绿叶飘落至正屋的窗牖边。

屋内拔步床上的女子睡得正熟,室内清幽,唯博山炉内的沉香袅袅升起。

隐约有几声时缓时急的鸟鸣声传来,打破这沉寂。

“宫主?”硕风猫起腰,蹲在窗牖下。

“东西拿来了?”顾柏舟坐在房内桌前像是等了许久,见鸟鸣声起便走到窗边。

硕风左右环顾,再次确认无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递过去。

“宫主,现在用这药是不是太快了?万一被郡主察觉,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