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游女(5)(1 / 5)

位于乱葬岗西北方向的村庄不大,共有三十多户人家。

带队的王头儿一声令下,衙役们先从村北查起,挨家挨户地砸门询问。

老百姓多是畏官的,尤其是面对不太讲理的衙役,他们不敢问为什么查人,也不敢编瞎话。很快,目标被锁定在临街那户的王大身上。

从他居住的房子来看,此人该是有点子家底的。不过村中人人说他家寒酸,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前一阵子甚至连下锅的米都没有,逼得他家娘子没办法,只能挺着大肚子挨家挨户地借。

最近不见她出来借米面,邻居们还以为王大有了新财路或者得了谁的救济,今天看到官差才想到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院门是开着的,王大一手握着倾倒的酒壶,一手扶着臭气熏天的泔水桶,正靠在门槛上呼呼大睡。冷不丁被人兜头盖脸浇了一盆子水,他大骂着坐起来,揩把脸看清了眼前的人。

“原来是王头儿,什么香风把您吹来了?”

“你娘子呢?”

王大想也没想便回答:“被她兄弟接回娘家住几天。”

“胡扯!她娘家人到封城府告你把人害了,你怎么反推说她回去了?”

二人都是信口胡说。王大早打定主意,不见死人绝不松口认供,因此厚着脸皮上前一个劲儿地作揖:“王头儿,老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俩王,咱们俩是一家,您可不能向着外人。我除了喜欢喝酒,没有别的毛病,对媳妇儿也是最好的,您别听信小人撺掇,错拿了好人啊。”

“你说妻子回了娘家,可有人证?”

“他们说我害了娘子,可有凭证?”

王头儿冷冷一笑,继续诈道:“当然有,不然我们怎么不找别人,偏找你呢?”

王大城墙般厚重的脸皮终于有了一点波澜,他后悔没挖个坑深埋了那个婆娘,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头儿说的凭证是什么,难不成……难不成我娘子她……”

“死了。”

方才王大还怀疑对方是在吓唬他,说到现在已经有八分信了。他刁狠,但不够奸猾,稍一犹豫就让阅人无数的衙役们看到了破绽。

“王大,想好了没有,你媳妇究竟是回了娘家还是已经被你害了?”

“是回了娘家!”王大回过神来,连忙继续狡辩,“我与她娘家人不和睦,一定是他们害了我家娘子,又来诬陷我!”

趁着他拍着胸膛跺脚赌咒发誓的空当儿,两个衙役绕进屋子搜看,虽然没有血迹之类的线索,但是在翻箱倒柜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张安胎的药方,背后写着孩子临盆的大概日期。

“头儿。”小衙役把药房送出来,得意地看着王大说道,“王大的婆娘是洛州的娘家,一来一回可不是两三天的路程,她一个快生娃的妇人怎么可能选在这几天出门远行?可知王大在撒谎!”

王大吓得面如土色:“冤枉,冤枉啊,你们不能凭一张纸就定了我死罪啊!”

王头儿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字迹工整,用药简单,一看就是出自赵誓之手:“弟兄们,把王大给我锁了,暂时押在牢里。究竟他命该如何,等我先去问了赵先生再说。”

……

每日晨起后赵誓都要早早来到西苑,捡着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念叨给阿澜听。她并不是什么都记不得,有些十分关心的往往只要稍加提醒就能全想起来,日子久了的翻翻平时的记录也不觉得陌生。

今天说好了要一起去封城府问问有没有产女夫家的消息,赵誓特意起早了些。他收拾停当,刚取了钥匙打开西苑的锁就听见阿澜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是怎么了?

赵誓飞奔着冲进屋里,一进门就被七八只颜色各异的野猫拦住去路。它们或趴或站,把阿澜的床团团围住。当中一只四足踏雪的黑猫见有人来,身上的猫腾地炸起,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吓声。

赵誓顾不得思考野猫来自哪里,一心想去床边查看阿澜的情况。他刚抬脚向前一步,黑猫立刻大叫一声猛地飞扑过来。

“嘭!”

就在猫爪与赵誓的身体接触那瞬间,黑猫突然变成了一阵呛鼻的烟雾。紧跟着又是“嘭嘭嘭”几声,其他猫也逐个儿变成了团团白烟,赵誓被熏得涕泗横流,忙掩住口鼻打开了所有窗子。

终于,白烟散去了,地面上躺着一堆核桃大小的木雕小猫,颜色姿态竟然与赵誓进门后看到的那几只活猫一致。

“糟了,阿澜!”赵誓掀开幔帐,一眼就瞧见了捂着脸蜷缩成一团的阿澜,“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好多猫,下面有好多猫!你快把它们赶走,快点!”

“它们走了,别怕。”赵誓俯下身子紧紧抱住阿澜颤抖的身躯,一边轻拍她的肩膀一边重复着,“它们走了,它们走了……”

许久,阿澜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堵着赵誓的胳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