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方朔和新垣平低声念诵着听不懂的咒语。梦灵挣扎着想脱离阿澜的身体，奈何赵誓早已离去，仅凭她自己的力量甚至无法维持形体。

可恶，别人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成功，偏她遇着个榆木脑袋，稍微坐近些都要躲开。也怪自己太过心急，把攒了整整七天的力量全用来摄住赵誓心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男人没捞着，还把仓山的山主惹急了。

以她目下悲惨的心境来听陈隆说话，免不得感到可笑，甚至有点嫉妒。

她们梦灵最多只有外观跟宿主相同，至于宿主的日常习惯、言语举动、过往记忆等等，那是一概不知。陈隆说自己被蒙在鼓里纯属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等脏心烂肺的“好男人”在梦灵群体中绝对是抢手货色。再想想助她长大的赵誓，妈的，一根筋，碰上这种人不如早点把自己毁掉重新找个人家落地发芽。

“别念了！”梦灵大叫一声，尖利的嗓音十分刺耳，“容我说句话！”

新垣平立刻停下，故作高深地拖着长音问道：“你有何话讲？”

“我想问问这个郎君，他心上人的梦灵得手了吗？”梦灵的两只脚还没挣脱出来，只能半趴在地上艳羡地看着陈隆，“倘若不曾得手，换我去可好？山主的身子固然有吸引力，我也曾坚信自己能顶替她……罢了罢了，往事休要再提，这无聊透顶且未来一片漆黑的日子我是不过的，大家和解吧。”

念咒声全停了，东方朔不解地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梦灵终于摆脱阿澜的身体，站起来伸个懒腰：“哎呀，真憋屈！”

马服握紧大环刀，凶巴巴地呵斥道：“妖孽，别耍花招，也别谈条件，我们不指望跟你和解，要了结你不过是三拳两脚的事儿！”

除他以外，包括公主在内的众人无一不被梦灵的面容吸引，原来阿澜的脸竟如此好看，赵誓的眼光不错嘛。

修为越高的神魔躯壳就越完美，梦灵在羡慕和赞叹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马服，上下打量着如金刚般壮硕的男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从公主体内爬出的梦灵昨日来家里找我，未说三句话便露出马脚，让我一顿拳脚给打散了。”

“最近遇到的怪人真多。”梦灵暗暗嘀咕一句，再看马服时又扬起高傲的下巴，手指着阿澜道，“凭她声名赫赫又怎么样呢，世上除赵誓外无人能降服我，偏他又是个礼重人的菩萨心肠，我自然有恃无恐。大不了一辈子窝在那个女人体内，也算得上半个真神了。”

马服见她不接招，只得看向公主，公主接茬道：“你说要同我们和解，怎么个和解法？”

“你们叫赵誓过来，我要解开跟他的契，换个好男人再试一遭。”

“换谁？”

“他！”梦灵望向陈隆。

非常好，公主满意极了：“我愿意同你和解。可惜他不是我身上的什么物件，自己是长腿的。今日答应给你，明日倘若跑了，你不能再来找我要。”

“没问题，到时候还请您看好两位老先生，别叫他们去我耳朵根上念咒，烦死个人！”

梦灵约着公主到门外详细商议，两个老的不放心，远远地跟在后面观望。马服则瞪着两眼死守陈隆，绝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夜深人静时，阿澜睁开眼，跟前唯有东方朔一人：“曼倩，你怎么不拦着晋国公主，她年纪轻好惹是生非，把天捅个窟窿都不怕的。”

“合着你听见了？”东方朔递给她一杯水，“白天装死躲事，人尽散去你又编排我。”

“梦灵拼着全力要挣出来见赵誓，我没防备……人是动弹不得，耳朵却听得见。公主憎恶陈隆，铁了心要捉弄他，我却怕梦灵背后有人，别中了圈套才好。”

“陈隆把他的经历说给我俩听了，我跟新垣平在日本国避祸多年，知道些那边的怪谈诡事。梦灵是种很普通的妖怪，本体是人在做梦时出走的灵魂，与今日所见大不一样。倘若她背后有高人，必定是受过一番指点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凡人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下我就输了这点。生魑魅、姥姥火、梦灵……他们与惯常见的妖魔邪祟皆不相同，让人无法下手。”阿澜从怀中取出画着妖怪图形的白纸，在灯下摊开，“曼倩你看，以前可曾听过见过？”

东方朔皱眉细看，阿澜画的还挺传神：“不错，是那边的妖怪。咱们华夏儿女里出能人了，漂洋过海从岛上学些阴阳法术回家，竟坑起自己人来了，着实可恶！”

“既是真的，我心里还安生些，不管经过多少年，阴阳法术与我们到底是同宗一脉，要降服他们不是没可能的。”

“确实。信奉阴阳道者唤作‘阴阳师’，专司研究天文星象，或占卜运势。你听说过‘六壬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