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1 / 2)

马车的骤停是那样突然。

车厢内的四人除了丹心勉强稳住身形外,其他人的身子都不由失重。

“咚、咚”两声凌飞雁和孙秭归孙大夫都撞在了车厢壁上。

梁拾意倒是虽浑身无力但又被丹心护了一下,没真撞上。

只是刺入指尖的那三根针在骤停那一刹就往里又深扎了寸余,立时再被拔出来......

伴着几滴溅出来的血珠,梁拾意“嘶”地吸气疼得出了声。

两三月来,她伤啊病啊痛的滋味尝过不少,到此时方知十指连心当真不是句虚言。

她前时以为自己已是心痛至极,却是要再抵上这实实在在的肉疼,才彻底从麻痹中清醒了过来。

不过还未待梁拾意起身,丹心拿着那三根沾血的针一把推开车门。

门外“咔咔”传来几声打斗。

而门内三人找回平衡之后,孙秭归应是瞧见梁拾意手上的伤从药箱中取出一截纱布。

“我不想用药!”

梁拾意却惟恐这孙大夫又将她迷晕,下意识朝后一退,右手直接掐住左手伤处,好使疼痛源源不断地刺激自己。

凌飞燕拉住孙秭归:“孙大夫,我看还是先让拾鸩妹妹自己静一静。”

“静”字刚落下,车门外的打斗声竟随之有了一刹止息,只是紧接着众人便听一句:

“老子是还没办法比你快,但老子保证,一定会同时把你的脖子拧断。”

约莫一刻钟后,丹心的针依然抵在十一姐的咽喉上,而十一姐的手也掐在丹心的脖颈上没有松开。

但在众人的劝解,十一姐的骂骂咧咧和丹心十句吭一声的应答中,梁拾......梁拾鸩多多少少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晕过去的时间约莫是十三日的子时至丑时间,而如今已是十四日晚,也就是她整整昏迷了十余个时辰。

三月十四,春祭时清明日,众王公大臣都会前往皇陵参拜祭祖。

今年时节特殊,同时还会将宣泰皇帝的梓宫由紫禁城而出正式移陵。

自正月里元宵法会的变故后,她这位梁太后于仁智殿割腕意图追随宣泰帝而去一事也算是众目所见。

虽有受歹人蛊惑的因由,但护卫龙体不可有失。

故而那之后未免她哀思过度,致使腹中的“小陛下”不安,一切关于先帝爷的祈祝祭奠一概无需她再出席,不必参加春祭也是早早便落定的。

不过她这位太后原定十五日再前往行宫休养,当还是按待春祭仪式完毕再动身的理。

如今十四就得以动身,其中款曲梁拾鸩暂不得而知。

但大致能分析出,诸王公大臣皆会出席春祭,那落在这同时出发前往行宫队伍上的视线自然会少上许多。

更何况按如今的朝局,这春祭大典定是一场各派纷争的重头戏。

“半日内整个京直隶全部戒严,下午一直跟着的那些小尾巴,现下是连半个影子都寻不着了。”

再思及十一姐此前的话语,这祭典之上想必生出了一番大的变故。

由此,她们这一行人假借前往行宫悄然离去的计划自然就更万无一失。

只是谁也没料得还有一个变数,也就是她这位十一姐的性子。

一般来说,十一姐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会服从于强者,就像从前对阿爹,又如这一个来月甘于被禁在白府之中。

但这种甘于之下实则又始终藏着一份反叛,当日逃选秀,如今要跳车。

而且一旦十一姐真下了这份决心,便会有一份别样的决绝。

月前十一姐宁愿完全舍弃梁拾意的身份,也不愿回到阿爹身边跟他服软,现下更大有一副要跟丹心玉石俱焚的架势。

“丹心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拾鸩妹妹的安危,但拾鸩妹妹现下不是好好的么。

再说卓副将你又何必在这半道上置气呢,也就三五天的路程,往后你手上拿着这兵部裴尚书的举荐信,想去哪儿一展抱负不也都能任由你施展。

大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何必动手呢?”

凌飞雁劝得是有条有理、情真意切,可惜动手的二人不仅没听,瞧着手反似又重了一些。

梁拾鸩这个小十二多少清楚自己十一姐的争强好胜,认第一次输是为了憋一口气将来赢回来,但若再叫她认第二次......

那场面不能说是屈指可数,但作为十二她的确没见识过。

可丹心呢?

十一姐突然勒马自然是叫众人一惊,然纵丹心平素寡言多行,这般完全不计后果直接发难动手的模样也绝非寻常。

梁拾鸩再次狠狠掐住自己指尖伤处,疼得一激灵。

伤是丹心用针刺的,她想让自己醒过来,然后呢?

然后便是现在这般,丹心与十一姐互相对峙马车被彻底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