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1 / 2)

亥时,夜深人定,然京城的灯刚熄得七七八八又重新点起来,外面道上嗒嗒马蹄声响个不停。

去年腊月前除了逢年过节开夜禁的时候,这种景可不多见。

但经历这一个月来大大小小的风波,北京城里人人都习惯了,习惯得跟惊弓之鸟似的。

没声也天天疑心着幻听呢,这下真有声了哪里还有敢歇息的,都嗒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开始逮着一家老小交代身前身后事。

要瞧见门房进了人那肯定跟着一套三连问:“打听着消息了么?逮人没有?都谁啊?”

“老爷放心吧,不是锦衣卫,是太国丈梁总兵的人马进城了。”

“呼。”被称为老爷的刘御史长舒一口大气,“阿弥陀......”

佛字没出口又给噎了回去,他狠狠掌了自己一嘴巴,他这做言官还能忘了一言两语字字必较的道理?

那刺驾被抓的李任行说是个假和尚,但哪天要真追究起来......

刘御史赶紧闭嘴无声地合掌向上天感恩祈祷了一番。

说来近日因为圣寿节将至,京城的路上其实也算重新热闹不少,只是旁的人定没有这太国丈的面子大夜深也给迎进城来。

但愿圣寿节后一切真能恢复常态。

至于那个惹出祸端的新政在这种多事之秋应该也会缓点推行吧。

要他说白首辅从前改这革那的,他可从来没上过一道说反话的折子。

可清丈土地户籍要动税法实在是损阴德了,大晖人的命根子全系在这地里,辛辛苦苦做官不便是为了让祖祖辈辈都有块安安心心落叶归根的土地么,若非被逼得实在没活路了谁会去刺驾?

今年眼看快二月还在落雪,只怕老天爷都瞧出了冤情。

刘御史虔诚地再向老天爷鞠了三躬,心中唯望白居岳白大首辅能早日看清这天怒人怨迷途知返。

——

乾清宫

虽庆功宴就设在前殿,但梁拾意走过去却仿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或者应该说是丹心冰心这两丫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一路拉过去。

梁拾意面对白居岳质问告状的时候是挺大义凛然理直气壮的,可真要面对她阿爹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太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宫人都通传了。

梁拾意仍试图同侍女们争辩道:“哀家真的身体不适,要不把宴席改到明日吧。”

妄想拖延一些时间。

“那奴婢现在进去传白大人过来给娘娘瞧。”然后她听见冰心的耳语。

梁拾意脑中还真过了一下这个想法,白居岳要发现她没病,大概就是元宵法会后发现她没小产的戏码,整整晾了她七天......

她可不想破坏他们这两日稍微和谐一点的关系。

梁拾意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然后在看见她阿爹的那一刻,要不是被侍女们架着她就腿发软坐地下了。

白居岳是自有一股威势在身。

她阿爹梁成印是身体就自有一股威势。

梁拾意一进殿,右边是阁臣们,左边是一排巨汉

除开稍微看上去更为健硕的张以斯,魏吕二位大抵加起来有一个巨汉那么大,而她阿爹三人加起来怕还不够比得。

白居岳的可畏之处梁拾意勉勉强强感受了小一月,她阿爹的可怕之处梁拾意可是打小就习以为常,习以为常看着他压根不敢抬头。

阿爹进出她们都得趴在地上迎,趴在地上送的。

腿软是一种身体的惯性。

不过被侍女稳住身形后,梁拾意还是努力清清嗓道:“诸位免......”

她礼字还没说完。

梁成印直接打断她道:“娘娘既然也到了,那就继续吧。”

然后便一屁股坐下,他身前的凳子和桌子都抖了三抖。

巨汉们也跟着梁成印挨个坐下,一旁的阁臣们竟也都入座,连平常最重礼数的魏定恒都没有发话。

眼前的状况搞得梁拾意一愣一愣被冰心丹心又推着往主座上去。

梁拾意一坐下就把目光投向白居岳,但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寡淡没有分半点眼神给她,只朝着对面遥敬一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然后旁边的宫人立马为他满上,又是一口饮尽......

白居岳坐左边上首,对面自然就是右上首的梁成印。

梁拾意把目光又一扫只见她阿爹也是一杯接着一杯。

莫非......他们是在斗酒?

梁拾意想起辽东主人迎客的确有此习俗。

“啪嗒。”

正待这时,梁成印将杯子在桌上一撂。

“这小杯子喝着实在不过瘾,喝酒不用坛子哪有意思。”

“既是为太国丈庆功,自然听太国丈的安排,不过此非酒而乃陈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