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惊涛骇浪的斗争了。

但在这里，她却是首次身处真正的战火中——而不是宫廷中所谓没有硝烟的战火。

本能已经向她示警，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危险。在宫里她的对手是心思诡谲的女人和臣子——这些人多数手无缚鸡之力，会在她的茶点里下毒却不会突然掏出一把刀。但在闽南这鬼地方，她真的能看见刀枪。

“我们走。”她立即说道，一边帮着逐烟一起将两个道士抬下高塔。逐烟的力气大的惊人，能够一手提着一个道士跑下塔楼，她只需要在后头帮忙托着罢了。

两人被扔进竹林中被藤蔓爬满、外头几乎看不出形貌的旧宅里，眼看门被锁死，都绝望地呜咽起来。方才听这两个女人说得话也知道今晚有海盗来袭，白塔观建在半山上，平日里瞧着好山好水好风光，可等到了这样的关头就是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到时候会成为海盗第一个光顾的地方！

他们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被海盗找到，而林容也是这样祈祷的——毕竟留着他们的性命是有大用处的。

外头的火光越来越亮。

林容拍拍手的尘土，俯身将自己的裤腿裙摆都扎紧了。现在可不是在乎仪态的时候。

下山的暗道她曾走过一次，并不生疏。

暗道中没有遇到另外的人，这让她心里微微发沉：如果白塔观有所警觉，就算不知会香客们，这里头的主持和道士肯定会最先逃命。但现在这里没有人，只能说明他们毫无察觉。

白塔观都是这个样子，福州城的其他地方又会如何呢？

如果处置不力，那这一次的福州城就会死很多人了。

不过她已经做了那么多的筹备，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连李弘都亲赴闽南……如果顺利的话，什么战乱，不过是蒙蔽人眼的黑雾，一戳也就破了。

她不会死在这里，李弘也会和她一同回到上京。他们会带着闽南战乱的真相回去，带着王氏、谢氏多少年来在江南作恶多端的证据回去，带着改变这个天下的力量回去。他们会掌控这个时局，让皇权收回到自己手中，让腐朽的世家在他们手中慢慢地化为齑粉……

这样想着，在终于打开暗道外门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门外就是出路了。

但她似乎遗漏了什么……

“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仿佛是一道闪电从脑子里划过，林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幅样子让逐烟更加焦虑地催促起来。

她不知道在海盗即将来袭的危难前，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了。我明白陈筠的意思了，我明白往生门指的是哪里了。”林容却没有理她，正在自言自语地说出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林容知道，往生通常是指生命的终结，故而她才会想要去坟场寻找答案。但比起坟场……

这座白塔不是更像一个地狱吗？！

她霍然转身。

“我有一件东西落在了里头。我必须去拿出来……”

***

福州城的百姓们看到火光时，西山的城门外已经传来投石的声音。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老爷，老爷！”

赵家二太太哭着扑在了自家男人身上，昔日保养得宜的面孔上满是青白：“海盗从西边过来了，海盗从西边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啊！”

二老爷烦躁地抓住她几乎要挠到自己脸上的手：“我知道！不要哭了！”

“你知道什么呀！你整日在外头吃酒作乐，如何知道我怎样和府台的太太们周旋？又如何知道在这海盗眼皮子底下，家里的富贵都是怎么来的！”二太太抹了一把泪：“要是没有我在中间斡旋，你以为海盗们每次过来咱们家里为何一点事都没有？海盗又为何总是要从东边打过来？哼，你知道个什么！”

二老爷满脸涨红，半晌瞪圆了双眼：“是，你说的是！我是个废物，你又有多大能耐！现在海盗要进城了，咱们都得死！”

“要死你去死。”二太太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她松开了二老爷的衣裳，转过身去，目光雪亮。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男人靠不住，到了这个关头，他果然什么办法都没有……那还不如倚靠娘家。

毕竟，她姓林。

在这乱世里，赵家不过是守着祖产小心度日罢了，她们林家却能靠着王家人一同发国难财……海盗再狂妄也不敢和王家翻脸，也就不会杀她。

“我要回娘家，马车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回去……”她急急地往屋里去，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却不曾想，身后那个万事不管、从前连吵架都吵不过她的丈夫，这个时候却猛地薅住了她的头发。

“你去哪儿？哼，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耍！你们林家做的那些勾当怕是都上不得台面吧？你想走出赵家，门儿都没有！”

……

在海盗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