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了林婉……

太后神色阴沉，林容过于精明了，并不容易掌控。那日后……

不过这也不妨事。林容一是身体有恙，这几月下来已病了好几回，日后有什么差池大可拿这病秧子一般的身体做文章；二嘛，和她正面对上的皇后，还有与她在自己面前争权夺利的赵嫔，可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若林容能尽心为自己效忠还是好的，若是不好了……自己不是没有收拾她的法子。

寻思了一番，太后懒得过多询问这件事，又忙着让人去取新的战报过来了。

***

上京中温大少爷娶亲之事，虽因男方的缺陷办得很是简陋，却还是成为了上京上下的谈资。

“吴大人做事很稳妥。”林容事后评价道：“有意遮掩反倒惹人探究，不如落落大方摆在明面上。温大人应当也很赞同吧？”

彼时李弘刚喝到了温家送进宫的喜酒，忙碌多日也进了毓秀宫一趟，和林容笑着道：“都是你筹谋地周全。温家大少爷先天不足是人尽皆知的，能够迎娶一位自幼失孤的贵女，已经是良配了。只是上京中有些小人对温家多有嫉恨，吴为手底下的人稍加引诱，就编排了许多打油诗之类，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林婉出嫁的身份，并不是林家族中旁支、或林三老爷可靠下属的女儿之类，而是曾有一个多年前在北疆战死的姓唐的将领，其族中无后，仅剩一个孤女。

这主意还是徐侍郎给出的。把命丢在战场上的人何其多，其身后的妻儿老小虽有朝廷的抚恤，却也有朝廷照顾不到的艰难。那位孤女实则早已病逝，还是徐侍郎后来得知，心生怜悯暗中给办了丧事。如今让林婉顶了这个身份，着实是没有破绽的。

“这门亲事做得巧。日后有了温家这个助力，就算温阁老不肯明面上偏帮什么，只需在暗处稍稍出些力气，都是极大的益处了。”李弘笑意轻松。

他说得不错，温一进虽然提出不肯结党的条件，但自己还真用不着与他结党。

温一进是太后擢拔的心腹，这一点才是最可贵的。这样的人，什么都不做就是对帝党最大的助力。

“但是，您不要忘了，在这件事上温家的得利比咱们要大。”林容平静道：“温大人卖掉了江南的屯田，看似亏损，实则是进可攻退可守，他看到开海禁的政令、看到闽南的一团乱麻，及时从这场争端中抽身而退才是上策。而且……”

林容淡淡一笑，将手中精致的礼盒随意搁在案上：“林婉是冒他人身份嫁入温家的。将来有了好处，温家要来分一杯羹。若有了灾祸，温家大可不认林家这门亲。”

李弘听得无语凝噎。

这……

林容费心布了一盘棋，实则倒是便宜了温家。

零成本高回报·闷声发大财·一等捡漏王温一进，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罢了，成大事者，不要与身边人计较蝇头小利。”林容拆了礼盒，从中取了一块糖果递给李弘，笑嘻嘻地：“皇上吃一块喜糖吧。我妹妹能有这个好归宿，我也替她高兴。”

李弘顺着她的手吃了，摇头道：“什么好归宿，一个那样的男人……倒是我从未想过，你们姐妹之间竟是这样的。”

满宫的人都知道林婉是林容拼死庇护的亲妹妹，可直到做成了这出大戏，李弘才明白那不过是个幌子。

“这算什么，高门大户里谁家不是如此呢。”林容浑不在意，只轻轻叹一口气：“我虽出身望族，但在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亲人。血缘亲情，不过是互相利用，夜深人静时想一想，我与皇上一样都是孤家寡人呢。”

李弘忍不住抱紧了她。

“不会。我不是还在么。”他温和地抚摸她的秀发：“至少在我心里，有你陪伴，我已不再孤独。”

林容浅浅地笑起来。虽然很想趁机诉说情分、引他动容，却不知怎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