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陪你一块儿找找项链的失主吗？”

林荔紧盯着眼前态度无比真诚的青年，克制着大笑的冲动。忽略掉衣领血迹等不易察觉的细节，单凭 Jerome 一脸温柔的样子，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刚杀完人的残忍凶手。

所以他此番话语是想要进一步打探她对车内发生的杀人案听到了多少？还是激情杀人后此时真心诚意地良心显现善意大发，想陪她一同找寻这条项链的失主？

或许这条项链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这条项链的主人一直就是她自己。这是她的濒死之境，是她的梦，不是么？她摩挲着心形银牌上镌刻盘桓旋绕成“L”型的龙凤图纹，若有所思。

可他？他是为什么？

只因为死前最后见到的面孔是他，所以他就被卷入了她的幻想？

好烦。

从她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各种机缘下同他相遇。如果这条项链还存在另一个主人，那一定是她这场莫名其妙经历的幕后黑手，她对这点确信无疑。

“好啊。”

思量再三，她将项链重新握入掌心，接受了眼前小丑的提议。

“不过你现在方便吗？会不会打扰你的休息？”

林荔上下打量这他一身彩虹色的小丑装束，挑眉问道。

“喔！衣服！对。”

眼前的青年拍拍自己的额头，好似顿悟了什么，转身预备踏上车厢内，“你等等。”

“对了，小姐，你要上来坐坐吗？”

他笑得开朗极了，像是完全不记得前一刻车上发生了什么。

“你确定？”

林荔古怪地盯着他，思考着自己的大脑是否已经构建好了即将出现的凶杀现场。

“呃——我是说，现在天气太冷了，或许你想要喝杯热茶什么的？”

男人好似意识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接着匆忙找补，满脸通红地解释着他的话。

看起来倒有那么几分纯真。她想。

“好吧，很感谢你的邀请——”

眼前的青年静静地凝视着她，他歪着头，斜靠着车门，好似在等待着她摇摆不定的回复。

怎么样？她要为自己的好奇心冒险吗？

林荔想起了那个蓝胡子的童话。该死，她就不该小时候看太多这些诡异东西，这样梦里就不会那么刺激。

好吧，大脑，所以她要受邀打开那扇禁忌之门一睹真相吗？

林荔推演着后续发展。

她或许会看见车内血腥的凶杀现场，说不准下一刻对方就会情绪上头，连她一起毁尸灭迹，故事完结。这也太暴力。

当然，也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她的大脑太贴心。车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在车上和和美美地喝上一杯热茶，再同他聊聊马戏团童工问题，劝青少年上学。这也太无聊。

而她想要玩久一点。

既然死是必然的结果，那晚点死，死得惊奇一点，出乎意料一点，总是更让她满意的。

于是她想了想，状若为难地回绝了他。

“不过——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好了？”

“好吧。我感到遗憾。”

眼前的青年很快就放过了她。

他撇撇嘴，做出一个夸张的悲伤表情，当做提议作废。一瞬间让林荔回想起他在舞台上扮演的小丑。接着便转身走进室内，关上车门。

林荔站在原地，初冬深夜的寒风吹入她的袖口之中。她看着篷车玻璃上厚厚的灰尘，推演着正常人在当下应该做些什么，之后的走向会如何。

出于保全个人性命安危考虑，面对一个疑似杀人狂，她现在就应该拔腿就跑。若是她还处于自己的国家，接着她就应该连夜敲开警局的大门，高喊道“我要报案”，然后让警察把眼前的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

可她现在在哥谭。

林荔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寥落无星的天空。

照着自己前一轮的经验，在这个混乱之都，就凭着 Jerome 精湛演技，她这样做的下场可能是再被 Gordon 关进羁押室里面壁，顺便给她做一个精神测试，然后把她扔进阿卡姆病院里。等到真相大明，她早就被折磨死透了。

当然，她也可以沉默地拔腿就跑，毫不声张今日的所见所闻。然后终有一日，被条子找上，然后被送去精神病院。

死局。

该死的局。

但是她的感知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还是说只是由于自己过往记忆入侵带来的刻薄怀疑？

有没有可能，这个时空里他会是好人？

她想起那双雾绿色眸子闪烁的真挚善意，想起他在台上露出富有感染力的灿烂笑容。

说不定是自己误解了呢？

他脖颈和衣领上的血迹说不准是台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