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三)(1 / 2)

明心 春愁假面 917 字 2023-06-06

石板缝隙间的斑驳青苔,被雨水冲刷得愈发翠绿。

走在石板桥上,大雨敲击伞面嘣嘣作响。雨滴在青石板上,溅出一朵朵透明的花。

河中央的廊桥,林瑾之出神,顿住脚步。对面石桥上,明微撑着红伞,一蹦一跳地,踩着小水坑。

看着明微上了马车,林瑾之才开口问道:“云深,北边什么情况?”

“回公子,北戎近日在西北沿线蠢蠢欲动。”侍从立在林瑾之身后,娓娓道来,“定北侯父子此次恐怕不能回建安了。”

斜风细雨倾进廊中,伸手接住几滴雨水。“大哥,”林瑾之和着雨水捏着玉坠穗子,在手中挼搓,“去宜州了吗?”

云深手中拿着束好的雨伞,雨水正缓缓地顺着从伞头流淌,“大公子已到宜州半月,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近几日会来建安一趟。”

林瑾之淡淡地回应,“嗯。”隔着廊桥的窗隙去看这乌沉沉的天色,春雨扰人,淅淅沥沥浇满人心。

“云深,你还记得四岁的事情吗?”林瑾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看着林瑾之微锁的眉头,云深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四岁,那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哪能记得清楚,“公子,这...我记不清了。”转念又说道,“不过我记得我是四岁入的书院。”

雨势急一阵缓一阵,廊檐下紧紧挨挨站了一排躲雨的人。旁人见着往这边走来的林瑾之,衣袍质料纹样少见,想是建安的世家公子哥,纷纷避让。

云深为林瑾之撑伞走出廊檐,伞面是天青色的,有着奇怪的暗纹,通体一派肃然。

方到宅院大门口,云深才收起伞来。一身随侍着装,眉目生得齐整的少年猛地从石狮子后面窜出来跪伏在林瑾之脚边,“求先生帮我。”

也是奇了,这世道,有难处竟不去找官府。

云深眼疾手快将趴伏在地的人揪了起来,厉声询问,“何人如此无礼!”

少年起身俯首行礼:“小生裴宣,见过先生。”

林瑾之一时无言,看了那少年良久。到底是读书人,诗书伦理是浸到骨子里,尽化作矜贵与傲气。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遇,一辈子也不会跪地求人的。

“随我来吧。”裴宣依言跟着林瑾之入了府门。

端着一盏茶,林瑾之平静地看着坐在下方的裴宣,悠悠开口:“你是今年春闱的举人?”

“先生,科场舞弊横生,竟生了偷梁换柱之事!”裴宣轻轻点了点头,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偷梁换柱?”林瑾之低头摩挲着袖口的暗纹,“偷了谁的,又被谁换了?”

“礼部尚书之子孟梁,盗了我的文章。”

闻言,林瑾之慢慢踱到裴宣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建安内外,什么世道你心中该有数。莫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大梁的盘根错节,读书人最是清楚。”

裴宣被这话一堵,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双膝跌落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请先生帮我这一回。”

“你这事情,总是棘手的很。”

趴在地上人不做言语,不一会儿身子抖动起来。裴宣默声哭了,不止哭自己时运不济,更哭的是暗无天日的朝廷。

林瑾之在案几上抹平一张纸,沾水研磨,笔落纸上。须臾,一幅舐犊情深的画浮现,“延州周毅是你何人?”

裴宣沉默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恩师。”

四年多前,裴宣被乱棍加身,昏死在路边。风雨连天,逢遇周毅祭妻归家,吓退了行凶的小厮,将裴宣送往客栈疗养,此后又亲授以诗书。裴宣浑浑噩噩间道谢,周毅只回了句:“同为青衿,不提谢字。”

受恩于为难之间,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林瑾之不言语,径自从一方红木匣子里取出一张密帖,帖子左下角有一镂空山茶花样,里头还写着一道策问。

梁帝武将出身,却崇尚经文策论,每月都会与翰林院士进行文学切磋。虽切磋不论胜负,但也有人为了讨得皇帝开心,想要写出更好的文章,这才有投名帖到林瑾之这里讨篇上佳的策论。

“若才气尤佳,便作此策问。我派人送你去宁王府。”

“宁王?”

“正是,当今陛下的胞弟。诗酒风流的妙人,且也是最为正直的。”林瑾之示意云深将笔墨纸砚移过去。

“宁王爷,他会为我仗义执言吗?”

林瑾之嘴角擒笑,“不信我,为何来找我?”

裴宣将桌上一杯冷茶泼到砚台里,碾墨铺纸,落笔就答。裴宣答罢,云深收拾好笔墨出门。外头又在落雨,雨丝如断线,细且密,撑着那柄天青色油纸伞。

云深到了宁王府递了信物,门口的侍卫见后立即带着人入了府门。

宁王李焕老远分辨出撑伞走来的人是云深,心里猜到他的来意,一时喜出望外,遂命下人请到厅堂,以好茶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