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1 / 3)

烈日正盛,几只聚影鸟飞过门楣。

寻春阁内,花魁少女一身薄如蝉翼的冰丝,面纱遮住下半张脸,大红肚兜悬挂住后颈,玉臂怀抱琵琶,柳叶眸子柔情似水,我见犹怜。

殿堂满座,觥筹交错,女子们手持合欢扇,倚门献笑,坐着的几位贵官都是寻春阁的常客,每次豪掷千金,就是为了能见花魁一面。

“小妞儿,过来陪小爷喝一杯吧。”

“美人儿迷死我了,快过来让老子疼疼。”

“疼你奶奶个腿,她今晚是我的,别抢,别碰。”

陆雪缘玉手摇扇,长袖一挥,露出嫩白的皓腕。

紫砂壶觞举过头顶,酒水以优美的弧度落入她的口中,色泽如玉,口感芬芳蜜甜,咽下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倏尔,眼眸回转,富商调戏姑娘的画面映入眼帘。

陆雪缘胃里恶心,忍不住喷出一口酒,星星点点洒落在地,半片袖袍打湿了。果然,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会习惯。

她走下红漆楼台,清瘦的身姿透着隐隐风骚,绫罗绸缎抚过几位看客的脸,馥郁的脂粉气四溢弥漫。

身后传来一阵嚎叫,像是要扯破喉咙似的:“雪缘姑娘!”回眸望去,满脸沧桑的络腮胡中年道长迎面而来,举起玉觞,两眼眯成一道缝。

“雪、雪雪雪缘姑娘,我、我我我太稀罕你……”

陆雪缘眼底泛着淡淡的秋波,裙摆迎风掀起,露出白嫩纤细的脚脖子。

如此猥琐的眼神,陆雪缘在很多男人脸上看到过,胃里直犯恶心,真想挖烂他们的眼睛,骨头剁碎了喂狗。

“你们真的这么喜欢我吗?”陆雪缘莞尔,笑意在唇边荡漾,如此清纯的脸,一颦一笑却皆是千娇百媚。

她端着托盘座下,与他们倒酒碰杯,顺手夹一些小菜喂进男人嘴里,随即咬住筷子,道:“官爷,不如,我们做个游戏,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如何呀?”

“没问题,”男人将她抱坐在大腿上:“来,美人儿,先给爷亲一个。”

陆雪缘嫣然而笑,蓦然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畔说着情话,扯着手帕拉人到屏风后,引入暖阁包厢。

这里是她的闺阁,幽暗偏僻,无人打扰,哪怕是嗷一嗓子,都传不出去。

见男人上钩了,雪缘一番极尽暧昧的撩拨后,在人毫无防备之时,她唇角冷冷勾起,“那就……下地狱吧。”话音刚落,毒针直直地扎进后脑勺,男人瞬间成为一具尸体,七窍流血。

指缝里掐着毒针,是从高品魔物蛊水香炉里淬炼出来的,上面的毒液还新鲜着呢。

陆雪缘搜刮掉男人身上的银钱,吸干他的阳气,施法为香囊里几个红色小纸人还了魂,午夜时分,拖着一百多磅的臭肉丢进水井,像处理大件垃圾一样扔掉。

她是个魔修,这么久以来努力伺候客人,从他们身上捞金,就是为了购买原料,制作邪恶的蛊水香炉。而香囊里无数个红色小纸人,是她制作的第一批试水魔物,皆是青楼贵客的阳气幻化。

阳气不像魂魄,不长久,三十日便衰竭了,不过陆雪缘不在乎,阳气廉价,没有独立意识,形同傀儡,却胜在好掌控。魂魄虽长久,却有独立意识,收集起来很难。

所以她到处吸男人阳气,积攒许多纸人,也是未雨绸缪,防止香囊亏空。

毕竟男人这东西,有用就留着,没用就杀了。至于那些毒针,是她从蛊水香炉中淬炼的,剧毒无比,而且是无可解的,就算不死,也扒三层皮。

*

盛夏黄昏,蝉鸣聒噪。

庭院中葳蕤生香的草木,爬满架的紫粉蔷薇花,暖风中夹杂着热浪,透过窗牗吹过苏绣帷帘。

花魁的闺房内,红烛是新燃上的,一座青铜鼎兽口中冒着氤氲袅袅的香薰。

紫檀木雕花顶柜,花纹细致瑰丽,襄玉牙床上铺着粉嫩衾褥,紫色的芙蓉帷帐,玉枕下垫着香囊。台上摆满了白玉胭脂盒,翡翠玛瑙金银首饰,螺子和黛朱砂花粉,少女膏以及香脂。

她坐在梨花镜前,端详着自己,褪去妆容的她,消瘦的脸一览无余,眼圈暗沉,唇无血色,苍白面容有种病态般颓靡之气,找不到一丝花魁的风情。

窗外的聚影鸟嗷嗷叫着,蓦然一把□□甩出去,两片翅膀凌空切断,丝棉纸上汩汩滴血。

镜中少女的瞳仁宛如幽冥,拳头一攥,收了刀。

她衣着轻纱,干瘦的玉臂隐隐透出,云丝披风搭配紫裙,赤足之下,柔软的珊瑚毯,大红绸缎上绣着石楠花纹。

梳妆台上躺着一张单子,密密麻麻的,全部是男人到名字,有的画了红叉,有的没画。

两年前,陆雪缘就暗暗发誓,等她突破魔神期,一定杀尽天下嫖-客。所以,跟她有过鱼水之欢的男人,当然都得死!

白天死的那个,已经成里囊中纸人了。

门扉被推开,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