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不需要的。

戚良辰于心下默默道，但能收到请帖的，大多都有那么些来历，非是一般人所有。

“武林盟会，虽是江湖盛事，但这江湖中人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林朝低头饮酒，长时间奔波未能休息好的他大脑显得有些沉重，此时几口酒水下腹，却是氤氲起了几分睡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奉为座上嘉宾，也不是所有人，去了凉州，都能有参加武林盟会的资格。”

他微微抬了眼，看向郝越涵：“你想要闯荡江湖，为得是什么？”

郝越涵一怔，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好说，说出来难免觉得有几分矫情。

但她不说，却不意味着林朝体会不到。

同样都是从懵懂之年走过来的，二人年岁也相差不多，是以有些东西，有些感触，林朝还不曾遗忘得干净。

但也正是不曾遗忘，所以比之郝越涵，才更多了几分凉薄。

于是林朝替代她说：“你向往的不是江湖，而是江湖侠客——是快意恩仇，是锄强扶弱，是劫富济贫，是惩恶扬善，是除暴安良，是那些个为着大道正义之争，而替天行道的义举，亦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洒脱大气，是荡气回肠，善恶有终，天道轮回的报应不爽。”

这句话一出，莫说郝越涵，就连坐在一旁的戚良辰也是一怔，眼底些许火苗几经明灭，最后终是化为一片沉寂。

无言中，戚良辰举杯，为自己灌了一杯酒。

小姑娘无声偏头想了想，而后重重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

林朝笑了笑，而后自怀中抽出一张帖子放在桌上：“这便是武林盟会的请帖，怎么样，考虑好要不要一起走了么？”

郝越涵目光落在那帖子上，而后偏了偏头，想了会儿道：“你得容我想想，明日一早，给你答案可好？”

林朝自然不会步步紧逼，朝他一颔首：“可。”

于是这一顿酒菜用罢，郝越涵去牵了驴子，林朝牵了马，唯有戚良辰两手空空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寻了个客栈投宿。

两间上房，郝越涵独占一间，余下便是林朝与戚良辰的。

戚良辰提及今日林朝于郝越涵身上的变化，颇有打趣调笑之意：“你不是要我帮你把人送回睦洲么，摆着个冰清玉洁的架势，只怕人姑娘黏上你一星半点儿，如何如今竟是改了性子，还要邀人家姑娘一同走？”

坐在圆桌旁啜饮浓茶的林朝抬了抬眼：“既然她不情我不愿，那还有什么可避嫌的？一头牛不喝水，尚且能强按，两头牛都不愿喝水……那便是不能强求的了。”

“如今她这般年岁，确实该到了议亲的年纪，与其让她回去面对家里的逼婚，不如离家在外来得逍遥自在——她若是归家，她家里再跟我娘通个气儿……到时候被逼着成婚的，不还是我？”林朝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只要她一日不归家，那这婚便一日不成。再有，她的安全我护着，我娘不必忧心，睦洲郝家也不必忧心太过，岂不是两厢欢喜，万无一失？”

“不论是谁的心意，这么着也都给全上了。”

戚良辰面色古怪：“我总觉着，你早晚有一天，也要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朝沉默了一会：“怎么，那你还有什么别的解决法子？”

“……也是，”戚良辰嗤嗤地笑，“人道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良辰美景，最难辜负，结果到了你这儿，竟是个怪胎。”

被戚良辰嘲笑，林朝也不恼，只是慢慢将杯中浓茶喝完了。

他与戚良辰不同。

他生来便是京城人，自幼便在这京城圈子里打混，而后开始懂事便跟在父亲身边，见惯了京城里各族家私，更有那些个骇人听闻的后宅手段，于是愈发知晓如他父母那般模样有多难得。

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才惹人艳羡，所以，才引人传唱千年，方能在他父母身上一遇。

“欸，蔺大公子，”戚良辰道，“我记得，我得到的消息，是说要去彻查汾州盐司一案，如何你现在要带着佳人往凉州跑？凉州与汾州……这可是南辕北辙。”

戚良辰话里毫不遮掩看热闹的想法：“你这说好的拒婚，如今这般连公务都往后推，是不是有点子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意思？”

林朝将壶中一壶浓茶慢慢喝完，这才给了戚良辰一个正眼：“盐司一案的卷宗，你可有看过？”

这话说出来，却是一语中的。

戚良辰摸着鼻子悻悻而笑：“这不是，有你这么个大公子在呢么，左右你带着我出来，你办案，我听令就成。”

林朝翻了个白眼，这才看出几分原本在家的少年气来：“平白生了个大好头颅，奈何内里却不曾长个脑子，那还要脑袋何用？摘了罢。”

“你不懂，”戚良辰躺在榻上，伸手食指朝着林朝摇了摇，“为京城里的那位办事儿，有些人得用脑子，有些人，不需要，也不能用自己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