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香菱负屈河东狮(2 / 3)

倒把这薛蟠唬得个半死,一时也慌了手脚,这会儿得了迎春提醒,方回过神来,忙跟众人一道将薛姨妈搀扶进里屋榻上躺着。

“嗳哟哟,这装的是什么相呢!我说什么了?就这样遭不住起来。是是是,你们薛家都是好的,就我是个刁的,将婆婆都给整治倒了!”

“你们当初三求四请地赖在我们家非要娶了我来,这会子又想往老娘头上扣屎盆子!我呸…”

迎春跟着进了屋,却闻外头有人尖声叫骂。

一时循声望去,只见一吊梢眼尖下巴、体格风骚的美艳妇人正一脚蹬着门槛,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插着腰,冲着屋内啐骂不断。

迎春暗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夏金桂了。

方才她全副心神都在薛姨妈身上,并未注意这个夏金桂,不想她气晕了婆婆竟还有底气赶着追过来骂街…

“住嘴!住嘴哟!”薛蟠急登登地跑出去,欲将那夏金桂拉扯走,“没瞧见有客来了!还在这胡吣!这脸还要不要了!”

夏金桂边踢打那薛蟠,边哭骂道:“我不要脸!你们薛家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才嫁过来几日就霸占了我的陪嫁丫头。还指使个小老婆做魇术谋害我,你们都不怕没脸,我怕什么!”

“来来来,咱们越性闹大了去,教众人都来评评理,说说到底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们薛家不要脸!”

薛蟠见当着亲戚的面闹得这样,实在是无地自容,一时气急,扬手欲打。

谁知那金桂见状竟一头撞在薛蟠怀里,嚎啕哭喊开来:“来来来!快打死了我你好再抬了新夫人进门!”

那薛蟠这些时日早被这夏金桂给拿捏惯了,被她这么一闹更是气短,只得放下手来,将她半拖半拽地往外扯,口内边道:“你积点德罢!有什么回屋去说罢!”

那夏金桂不依,犹自撒泼。奈何薛蟠毕竟男子,气力也大,到底拉扯着这夏金桂走远了。

这头宝钗像听不见这闹剧般,一眼也不望外看,只自顾地在榻前照料薛姨妈。

一时大夫进来,先给姨妈把过脉,施了针,待其醒转,方出来写方子。

宝钗忙问是何症候,那大夫只说是连日忧思过重,加之一时气血逆行方激出来的这病症,吃了药只要平气宽心,好生休养便是。

宝钗和迎春闻言皆放下心来,服侍着姨妈喝了药,待其安睡了,二人方悄悄出来。

宝钗对迎春道:“二姐姐这会子去我屋里坐坐?”

迎春点头应了,随宝钗到对过的稍间里安坐了,一时丫鬟奉上热茶来。

二人不免相让一回,饮了半盏茶,宝钗心绪方渐渐平复下来,想起方才的事不免歉然道:“二姐姐难得过来顽,倒教你见了这般景象,实在是唐突。”

迎春忙道:“怎的今日同我说这般生分的话?这有什么唐突的,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

又笑道:“真要说起来,你们这儿才哪到哪呢?我们家那个才叫家丑呢,谁家新婚夜里就喊打喊杀起来,引得左邻右舍围观不说,还被参到圣上跟前去,闹得满城尽知的!”

宝钗心知迎春这是拿自个儿的事宽慰她,一时心下感动。又见迎春说起此事时神色坦然,便知她已全然放下此节,不受此所累了。

因叹道:“二姐姐真是难得的坚韧豁朗,我不如姐姐多矣。”

迎春忙笑着摆手:“你这么说可折煞死我了!”

二人正说着,忽见宝钗的丫鬟莺儿走了进来,似有话要禀。

宝钗便问:“何事?”

莺儿忙道:“回姑娘,已将香菱安置在咱们这边的东角房内了。”

宝钗回了句知道了,便打发莺儿下去。

迎春因方才听那夏金桂叫骂什么“指使小老婆……谋害我……”等语,现又听见提起香菱来,便问:“今儿闹得这般厉害莫非是因为香菱?”

宝钗闻言不由点头叹道:“可不是,为了个香菱,大嫂子也不知明里暗里折腾多少回了。”

“这几日大嫂子嚷嚷着身上不爽,今儿又恰从她枕下翻出个插着钢针的纸人来,上头还写着她的生辰八字。这便闹将起来说是香菱做的,要做法魇镇她。”

“姐姐知道,我那哥哥也是个耳软心活的,竟就信了,赶着去打香菱。”

“妈见闹得实在不像,便赌气说干脆卖了香菱,眼不见为净罢。大嫂子便觉着妈这是在拿捏惮压她,便也一气儿顶撞了上来……”

“依我说,香菱再不是那样的人。”迎春听了也有几分气不过,她读过红楼,香菱是第一等的心思单纯之人,怎么可能做什么魇镇之法害人?

这事十乘十是那夏金桂瞧着香菱才貌不俗,一心容不下,方才自导自演的这出。

“谁说不是呢?”宝钗亦道,“他们夫妻闹腾,香菱何辜?故我便教香菱离了他们那,搬过来和我住。从此双方便都撂开了手,各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