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1 / 3)

谢宅大堂。

一位衣饰淡雅的妇人端坐在堂中,温婉的面容上浮现怅然之色。

静默立于她身侧的中年嬷嬷瞧了一眼妇人的神色,问道:“夫人是想起华夫人了?”

谢夫人眼帘低垂,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低喃道:“方嬷嬷,我十余年未见她,如今竟记不起她的模样了。当年收到渝都传来的书信,说她突染时疾,猝然长逝,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见到。”

方嬷嬷见状,出言安慰道:“今日华小姐来到山庄,夫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何必如此伤怀。”

谢夫人慨叹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十余载仿佛弹指一瞬,眨眼间,她的孩子竟这么大了。”

“是啊,”方嬷嬷意有所指道,“奴婢听闻,华家与时家的亲事年前竟被华小姐亲自退掉了,而今她正逢出阁之龄,与咱们公子年岁相仿,很是相配啊。”

谢夫人闻言目光一凝,若有所思地颔首,赞赏道:“方嬷嬷,你这脑袋转的也忒快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呢。先前沄岄因遭人暗算不得不在湘阳隐姓埋名好些时日,可是把我担心坏了。若他能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与他琴瑟和鸣两心相印,那我心头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下了。”

方嬷嬷露出欣慰的笑容,笑道:“正是啊,若公子有了家室牵挂,想必不会如从前那般豁出性命似的在江湖闯荡,肯定是定得下心,收了性子的。”

谢夫人难掩喜悦之情,不住地点头道:“我一向不求他能够扬名立世,只求一生平安顺遂。而今渝都朝堂纷争不断,江湖也不免起了波动,他在湘阳被人暗算那次多亏好心人出手相救,才未酿成性命殃灾。现下时局不稳,还是明哲保身为妙。不如趁时机正好,谈一门合适的亲事,先成家后立业,多好啊。”

方嬷嬷一拍手,激动道:“还是夫人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奴婢哪有您思虑周全,只想着公子年岁合适,是该成亲罢了。”

谢夫人瞧了她一眼,调侃道:“你呀你,在我身边几十年,你那颗七窍玲珑心我还猜不透么。早早给我递好了台阶,就是想让我顺着下去呢。”

她拉起方嬷嬷的手,语重心长地握了握,笑道:“这澄国内外,知我者,唯嬷嬷也。”

正说着,谢沄岄带着两位宾客出现在大堂门口。

谢夫人抬眼望去,只见客人呈两位男子装扮,恭敬向她行礼。

待二人直起身,她细细打量一番,见左边那一位身量娇小,便开口问道:“左边的客人可是华俸姑娘?”

华俸被点到名字,上前一步,再次行礼,回道:“谢夫人好眼力,在下正是华俸。女扮男装是为出行方便,谢夫人莫要见笑。”

谢夫人站起来,走到华俸身前,亲切地招呼她起身:“姑娘多虑了,长途跋涉时女扮男装最是方便,我年少时也曾做男子打扮出远门的。”

华俸起身后,谢夫人热络地拉着她的手,慈祥道:“你从渝都南下而来,鞭长驾远,车马劳顿,不妨在观月山庄多停留几日与我做个伴叙叙旧,你看如何?”

华俸笑起来,跟随谢夫人落座,应和道:“谢夫人如此抬爱,我喜不自胜,自然是愿意的。您唤我华俸就行,不必客气的。”

谢沄岄和时墨见状,便默默找了位置入座,不作打扰。

谢夫人与华俸寒暄许久,从谢、华两位夫人的闺阁趣事,一直谈到华俸的幼年轶事。

谢夫人聊得尽兴,觉着与华俸颇为投机,忍不住细细端详华俸,越瞧越喜欢,打趣道:“孩子,你的眉眼和你母亲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瞧着很有她年轻时的神韵。”

华俸浅望着谢夫人,笑意盈盈:“都说女肖父儿肖母,我小时像父亲一些,长大反倒渐渐像母亲了。不过谢公子的五官倒是与您相像,倒是应了那句话呢。”

谢夫人瞥了坐在一旁的儿子一眼,想起方才与方嬷嬷说的那些话,心下微动,开口问道:“华俸,你如今可有定了亲事?”

华俸未料到谢夫人问及此事,稍有怔愣后顿觉苗头不对,又不好擅自揣测谢夫人的用意,便老实答道:“先前与时府有个指腹为婚的亲事,但年前已经退婚,如今暂且没考虑另说亲事。”

谢夫人欣慰地点头,又瞅了一眼坐在旁边仿若无人的谢沄岄,亲昵地拍拍华俸的手,叮嘱道:“那可要抓紧时间呢,婚姻大事可慢不得。像我家这个没出息的小子,年纪到了也没个定数,谢宅上下都替他发愁。”

正坐着发呆的谢沄岄:“?”

华俸同情地看了一眼无端被骂的谢沄岄,冲谢夫人粲然一笑,开解道:“谢夫人莫要着急,您家公子怎么会没定数?姻缘这种讲究时机的事,时候到了总会来的,跑都跑不掉。谢公子一表人才,武艺高强,肯定有好姻缘等着他呢。”

谢夫人听了喜笑颜开,连夸华俸会哄人。

谢沄岄和时墨在一旁听着,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二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