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别(2 / 2)

生困惑,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神神叨叨的,真碍眼。”

时墨悠悠地笑起来,毫不在意乐盈夹枪带棒的攻击,朗声道:“你现下听不明白,来日到瓷洲便会明白。时某在瓷洲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时墨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就算乐盈不明白,华俸岂能不明白。

华俸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时二,你消停一点,不要总和乐盈姑娘拌嘴。”

时墨睨了华俸一眼,悠悠地止住话头,只闲闲地拨一拨腰间的玉佩。

乐盈见时墨不再出言挑衅自己,便也无意与他掰扯,重新将目光落在华俸身上。

她纠结片刻,忐忑又羞涩地从宽袖里取出一件小物,缓缓递给华俸。

华俸一怔,接过小物,好奇道:“乐盈姑娘,这是什么?”

乐盈白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红晕,小声解释道:“近两日傍晚,我请小姊妹宿在我的府邸,教我苦练绣艺……这是我连夜绣出来的手帕,想赠予花风公子,聊表心意。”

华俸闻言一震,心情复杂,无言以对。她慢慢展开手中的手帕,只见月白色的绸缎上,绣着一只五颜六色、歪歪扭扭、形态难辨的物体。

她仔细辨认片刻,无法确定上面的秀样是何物,想出口问询,又怕伤了乐盈的一番心意。

乐盈见华俸捏着手帕端详许久,心中不安,便轻声试探道:“花风公子,我不善女红,手艺不精,不知你可否喜欢它。”

华俸心中感动又暗自惭愧,讷讷道:“如此珍贵之物,乐盈姑娘怎能送我呢。”

“为何不可,我想送你便送了!”乐盈情真意切地盯着华俸,急忙道,“我特意绣了一副并蒂莲,只盼你不要忘记我,见到此物便如同见到我一般。”

她说着便悲从中来,杏目里再次盈满泪水,十分楚楚可怜。

华俸心下一紧,忍不住开口:“乐盈姑娘,其实我是女子,并非男子。此次出行女扮男装,实在有难言之隐,无法与你辩解。但你如此深情相许,令我心中愧疚不已。我实在是不值得你如此倾心相待……”

谁料,乐盈对此毫不惊诧,反而神色坦然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啊。”

华俸和时墨齐齐一愣。

只听乐盈继续道:“起初我们在茶楼相谈甚欢时,我确实误以为你是儿郎。只不过胡半山眼睛很是毒辣,一眼看穿你的身份。在一同前往西施湖时,他曾隐晦地告知我,‘花风公子’实则为女郎。不过那又怎样,我心悦你,从不在乎你是男子或是女子,只是简单地心悦你这个人而已。”

华俸怔愣地喃喃道:“这么说,此后你一直知道……却还对我……”

“我们察觉到你女扮男装或许是为隐匿行踪,于是便装作不知情罢,”乐盈轻轻牵起华俸的手,笑着望向华俸,柔声道,“我对你胡搅蛮缠,是不是让你有不小的负担呢……我并不愿做你的负担。”

华俸心神俱震,一时间无法言语。

时墨看着这一幕,神色诧异。他张了张嘴,停顿片刻,最终未吐一字,沉默地站在原地。

浅浅的水光荡漾在乐盈眼底,她舒展双臂,温柔地抱住华俸,在她耳边轻语:“即使你无法以爱慕之心待我,我也希望你愿将我视为友人,以友人之爱待我,可以么?”

华俸抬起双臂,轻轻回抱住乐盈娇小的身躯,缓缓颔首,认真道:“我原以为,此生不会交友人结善缘,但你却待我至诚至善,我没齿难忘,铭心刻骨。”

乐盈闻言,不禁喜极而泣,埋首于华俸颈侧,留恋于她温暖的怀抱。

时墨瞧着她们相拥垂泪的感人场面,静静地思索片刻,抬眼望向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胡半山。

他悄悄移至胡半山身旁,低声问道:“你第一天就识出‘花风公子’是女子了?”

胡半山轻声叹息,微微点头。

时墨倒抽一口气,语含钦佩道:“你确实火眼金睛。你可知,她以男装示人时,鲜少有人能辨识出她的真身。”

胡半山听到夸奖,脸上波澜不惊,开口淡淡道:“她是与不是有何重要。重要的是,乐盈不会因为她是女子便停止思慕。”

时墨闻言,安静一瞬,复而感慨道:“情之一字,果然无人可解。”

暖风拂柳,春光正盛,大雁自天际成排掠过,繁花如锦簇挂满枝头。

胡半山望着前方相拥的身影,只觉得日光刺得他眼睛生痛。

他垂下眼帘,视线下移,看见成群的虫蚁爬过他投于地表的影子。

那影子黑黢黢的,小小一团紧贴在他的脚边,仿佛见不得天光。

心间的苦涩如有实质地沿着黑影渐渐溢出,继而消解于晃晃烈日,再无踪迹。

他自嘲地想,大概是时候选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