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月(二)(2 / 2)

个名字,我很高兴……但是现在你可以把我当作张三李四王五或者任何人,不必忧心与介怀。你只需知道,我会与你一起去解罹霜之火,去找苏仇和叶姑娘,我会帮你记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情,并协助你完成。”

正是因为无法放任她一个人到处乱逛,他才要追出来。

华英的过去几乎只剩一张白纸,她会不断与周围世界建立新的联系,然后不断忘却。

就像游魂野鬼在世间游荡,怀揣着一些错乱的、不知真实与否的记忆,把它们当作唯一能追溯过往的线头,还未来得及解开、求证,就被无法抗拒的时间洪流推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下一秒。

但有他在,一切必定不一样。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华英像是想通了似的,轻快地道:“好吧,元不惜——我现在想去填饱肚子,跟我走吧!”

“这么突然?”元不惜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子。

只见华英眉角轻挑,眸光仿佛悠远夜空中点缀在极深处的星影,细微却生动。

元不惜就知自己又被她捉弄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心的同时又感到无力和委屈,忍不住开口抱怨:“请不要开这种吓人的玩笑啊!”

对于她这种与以前截然相反的“活泼”性格,元不惜有些招架不住。

午饭是一桌以素食为主的小菜,华英的背脊端正而笔直,素淡眉眼,清婉秀丽,灯笼的光影映照在她的侧颜,于下颚处勾勒出一条优美柔和的弧线,熨帖的发梢垂落。

“华英大人,新湘坊的厨子手艺很不错,您尝尝。”元不惜左手捻起衣袖,夹了一颗菜心放在华英碗里。

那个时候的华英模样更加清冷,即便应邀参与饮宴,美酒甘甜,佳肴诱人,歌姬乐工更添一种温香旖旎的气氛,她却神情淡然,譬如身处哪座世外云窟。是以时人送了她一个外号,叫“高岭之花”。

面对元不惜的主动示好,华英只是转动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过一只碗,竹著飞速掠过一盘盘菜肴,青菜每样夹三根,肉类每样夹三片,十分地严谨,不一会儿,那小小的白瓷碗里就堆出一座小山。

华英将之推到元不惜面前,意思是让自己他自己好生吃饭。

元不惜偏头凝睇,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当年的影子。

华英将那只装满菜的碗连同自己的一并推给元不惜:“你右手边的汤,帮我来三分二碗,洒些辣椒粉儿,见红色为止,再来点葱花,要飘满!”

在他盛汤的当儿,华英支着腮帮子,专注瞧着他的侧脸,冷不丁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元不惜手一顿,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华英也不管他听懂了没有,伸手拨了拨他背后古琴上的璎珞,柔软的流苏滑过指尖:“我认得这个琴,带着它的人大概是可以信任的。”

元不惜怔然片刻,脑袋转过弯以后,露出无奈的表情:“那你还问我有何凭证?”

“多问一句有助于增强记忆嘛。”华英低下头,木然地把眼前的白米饭戳出两个洞,半晌,又补一句,“你且放心。”

这把古琴是她一遍遍增强记忆才留在心底的。为了能想起它的样子,她曾故意在脑海里自问自答,无数个回合。

元不惜不知道她让自己“放心”什么,但是此刻他在这个发帘低垂、眉目淡然的女孩子面前,受到了莫大的触动。

华英和以前……真的很不同了呀。

或许,不只是她要把自己当作新的相识。她的心中或许并没有那个冷静深沉、冰心雪魄的华英,她只是一个独立的灵魂,初来乍到,要重新适应周遭的一切。

华英放下筷子,漆黑的眸注视过来,寻常而平静,好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将他捉住,让他失了神:“你再说一遍,我此时此刻为何会在这里?”

华灯初上,月下垣的街头还热热闹闹。兴许是那些民居盖得过于参差不齐,在冷白的月光照耀下,屋角巷落里仍有一团团的暗影,将整个空间架构逼得昏沉了些。

仔细看来,沧海教在这一带和平民的关系居然还不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他们已经看到第五拨穿淡紫丁香色外袍、束银缕冠的人观赏花灯、劝解纠纷,甚至向卖灵符的摊主撒娇讲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