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二)(2 / 2)

也从未在外人面前与含雪楼的术师接触过。现在为时尚早,还没开宴,华英自不能去跟他会合,就在宴厅外随着性子盘桓。

城主设宴,春红柳绿的舞姬固然动人,但像她这种娇小冷漠型的美人也会招人垂青。等她回过神来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将她笼罩,顿时整个视野只剩下一堵山墙似的胸膛。

她迷惑地眨了几下眼。

“美人何故独倚窗前?不如随本公子进去坐坐?”一开口就是油腻的搭讪话语,让华英有些泛鸡皮疙瘩。

她往后面看了一眼,三四尺之外确实有一扇窗子,问题是她现在半蹲在树叉上,哪有“独倚窗前”的意境?

华英干净利落地跳下来,还没来得及走开,又被他拉住了。

这人好生无礼。华英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若他非要死缠烂打,就要找个合适的地方送他回老家了。

就在这时,登徒子的另一只手被人扯住,沈祁揶揄地道:“古大人,这位姑娘是花二公子的侍卫,莫唐突人家了,进去吧!”

古大人闻言一脸尴尬,摸摸鼻子,同他走了。

“哎……”华英瞅着那两个人的衣摆,直待他们走远一些,才慢慢地抬眼帘,看向沈祁携着的那个伶人。

罗纨绮绩盛文章,极服妙采照万方。

那个人也正看着她,不过视线只与她草草一触,就手忙脚乱地转回去,有些无措的模样。

华英后退几步,仍旧坐回树上。

群山之影随着渐渐蔫下去的日头缓缓旋转,这宴席委实太过漫长。

直到远山驮着银勾,天幕也粘上两三点星子,她的阵地已经从宴厅外的大树转移到沈祁住的院子。

沈祁和两个兄弟在书房里密谈。华英用了个空明咒,四周的动静大多能入耳。

风过树丛的沙沙声,侍者工作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说笑声,小虫啃食叶子的喀嚓声……

还有书房那边突破了隔音咒的只言片语。

华英偷听了一会儿,甚觉无聊,就轻手轻脚地潜到元不惜房外,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绣帐香帷里,一人背对着她,青裳滑到腰间,露出白皙优美的肩背来。长发顺直地垂下,如同柔软的缎子。

元不惜听到窗户开合之声,便知道闯进来的是谁。他死死地咬着唇,嘴中含着浓浓的腥咸味。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事到如今也不能再谈什么尊严,但他从未如此难堪过。

好不容易遇上不嫌弃自己的人,唯独不想在他们面前摆出这自轻自贱的姿态来,唯独不想让那人看到这幅模样。

眼里仅存的微末光芒消散,在心底里,从今日开始,元不惜才是真正的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华英对着这一室春光错愕了几秒,快步上前替他把衣服拉上,拢好领口,复又将散在一旁的腰封与他系好,垂眸一件件做完这些事,半点轻鄙之意也无。

元不惜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犹豫着抬起头,眼睛里蓄着两虹破碎的水光。

一看到他的眼神,华英就忍不住要叹气。

沈家的情报是吧?知道了知道了……“这里交给我,你回去吧。”

“华英大人……”元不惜意识到一个基本的刺探任务要劳动她出手,舔了舔嘴唇,惊愕道,“这本是小人的……”话未说完,就被肩膀上加重的力道堵上了嘴。

还能怎么样,根本反驳不了。

他呐呐地应了一声,转动眼珠子悄悄看了看对方。可是华英面无表情,这让他心情七上八下,仿佛漂流在海面上忽起忽落,没个主意。

就在气氛开始凝滞之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静谧:“元不惜,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来者是沈家的独女寄心。元不惜整个人都愣了愣,然后像被踩了死穴的猫似的蹦起来,满世界寻了一圈,拉开柜门朝华英拼命使眼色,希望她躲进去。

华英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直觉告诉她这个提议并不是最佳。

“华英大人!”元不惜暗暗生了焦急,忍不住出声催促。想到华英的脾气,真怕她懒洋洋、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大不了闯出去,怕什么?”。

好在华英没想搞出事情,她瞥了一眼生生急出一头汗的小伶人,还是钻入柜中,又主动将柜板合上。

比起那快要破门而入的敲门声,她这番动作简直无声无息,连站在身边的元不惜都没怎么听到。

元不惜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确定毫无破绽,才整理仪容,面带微笑地走出去,向那女孩低身一礼:“姑娘许是听错了,小人只是在屋里排演剧本。对了,今日是姑娘的生辰,还未来得及祝贺姑娘。”

“好说。”沈寄心似笑非笑,从他身边一挤,就溜进了屋。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疑惑了片刻,“你不要骗我,方才明明有个女声的。莫不是金屋藏娇都藏到哥哥院里来了,胆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