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鬼(七)(1 / 2)

“这样过去,还要多久?”晴朗问。

“一盏茶时间。”

晴朗皱了皱眉头。姬源说:“放心吧,跑不了的。他既然留在城里,也是有话等着见你们说。”

“但是他一直不露面。”林恢道。

姬源微微一笑:“是在看前面的人能不能用他们那套说辞蒙混过关吧。”

林恢挑眉,剜了胡卫民一眼:“你认为至少有一部分说辞是串过供的?”

胡卫民一个激灵:“这个真没有!”

“那就是根据前人的供词往下编?你们说的那些话真真假假,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华松派的名声,能推出去就推出去。第二嘛……”姬源暗中观察他的脸色,感觉到他神情未变,肢体却越发僵硬了,“如果你们认识盗钥匙之人,那就是为掩护同伴了。”

晴朗道:“这次会让他明白说谎的后果。”

“你们要用强的?什么办法?”姬源连忙打听。

“剁手,两次机会,够多了。”晴朗阴惨惨地说。

姬源叹息:“……长老,你黑化了。这方法虽然有效率,可不能啊,徒弟面前,要做个好榜样。”

晴朗看了看他:“你有其他建议吗。”

姬源一把箍住胡卫民的肩膀,整个人像吊在他身上似的,胡卫民冷汗坠了一头。

*

“是你们发现玉阳石的缺口和其他碎片对不上?”宝华楼南临护城河,湍急的水流向东方一泻千里,波光闪烁,妇女孩童背着竹篓从河边走过,一阵一阵清脆的歌声带来秋的凉意,长风高爽,天涯广阔。河对岸是上千亩的城郊平原,再往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如同一条卧龙,青岚薄暮,便是百里沟所在之处。花向晚挽起浅草色绢花广袖,往沈寄心碗中添了一勺滚热冒泡的食物,“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捞螃蟹,小心烫。”

会过林恢以后,这位小公主不愿意回去,只说等办完事再和他们一道——反正她是女扮男装悄悄地随队伍出来,路上又给父亲写信交代了“罪行”,谁也拿她没辙。

沈寄心微微笑了一下,轻轻地将发丝别到耳后。花向晚近距离端详着这张脸,发现她不说话时居然是柔婉型的,一说话,飞扬的眼角眉梢就带了几分飒爽的味道。

“不,缺口仿得八九不离十了,是咒痕接不上。”

当年,那块钥匙被花婉君碎成六瓣,每瓣上面都有一段咒印,拼接完整便能发挥咒力,开启密洞。

若非这咒痕,秦霜怕是到开洞之时才会发现钥匙有假,那时再去追查,就毫无意义了。

“喏,你还有什么想说?”花向晚看向旁边。

黄亦山坐在望江台上喝闷酒,偶尔传来杯盘轻碰的声响。

“咒痕?我不知道。”他已带着几分醉意,转过脸来,眼底红红的。

“你们就没开匣检查过?”

“开过,空的,老子塞了块石头进去,哪有什么咒痕?”又是一碗见底,他掰过壶口,熏熏然笑了笑,干脆一仰头,酒水顺着喉管涓涓而下。

“你早就知道出事了?那你是为什么回来?”

“老子想问问柳镇卿,拿那块钥匙到底要做什么?不问清楚这事,我,我……呜呜……”他将头埋入手臂里,忽然一阵哽咽,挤下几滴浊泪来,这声音仿佛随着河水漂向茫茫的遥远之处,“我逃到天涯海角都不安心。”

“看不出来你是个讲义气的,如若他违背道德底线,你又打算如何?”花向晚淡笑着问。

“他不会,”黄亦山沉默一阵,又摇摇头,“他不会……”

酒意冲上脑门,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天地之间只剩风在低喃,还有那一阵一阵起伏婉转的歌声。

*

大鼓庙是一座荒凉而简朴的庙宇,撇开木头架构上堆得松软的浮尘和一条条裂缝,靠近这座刷成黑色的建筑时,还是能感受到其肃穆和恢宏,承重柱上镌刻着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河流,飞禽走兽,那翘角的屋檐好像下一刻就要抟扶摇而上青天。

里面供奉着什么神仙如今已不得而知——也许就是鼓神吧?

“我接手的时候,只有一块玉阳石,当时就发现事情不对,你想想这钥匙是开禁制用的,怎么会没有咒痕?那不成普通贵石了吗?”小莽正坐在一方草席上,晴朗等人静静地听他叙述,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从前都是我帮柳、黄二位联络家里,我想无论拿走真钥匙的是他们二位中的谁,都要帮他拖出一些时间。所以我做了个大胆决定,在那块玉阳石印上咒痕……我也没想到掌门手里还有其他钥匙,只要稍作比对,事情就败露了。”

“明白了。”晴朗看了看日头,现在时辰尚早,“你先随胡卫民去晴雨阁,现下保证安全要紧。”

“谢长老。”小莽端正地一拜。

从大鼓庙出来,姬源向众人告辞:“小道还有旁的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