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沟(九)(1 / 3)

“那小子比我弱多了!”

林恢还未走近,就听到有人在大放厥词。彼时满月似一面银镜,投下他挺拔如松的倒影,而苻辛夷半卧半坐,两个人目光交错,高下立判。

苻辛夷用力地撑着墙角起身,撑得冷汗涟涟的,花向晚瞪他:“你慢点儿,箭头还没拔出来呢!”

苻辛夷简直要拂袖而去,他张了张嘴,别别扭扭地问:“师父呢?你打哪来的?”

“先前有个岔口,师父在外面等着。”林恢将一瓶伤药抛过去,待他涂好了,便转头带路。

洞道干燥而坑洼,而且愈来愈窄,早已没有光线透进来,向晚不得不念了个光明咒,和林恢的咒火投在一处,却也只能照到几步之外,晕出一个淡淡的光圈。苻辛夷一路上没少受罪,一向嘴巴犀利的他如今也不吭声了,空气里唯余轻轻重重的脚步声,踩着人的心跳。

行不多时,林恢便停下,将咒火对准某处。苻辛夷一看,额头青筋跳动:“你大爷!说好的岔路,又是一个坑?”

只见原本水平走势的洞道内,忽然挖了一个竖直的坑,像是一口井,井下的世界与黑暗接壤。

向晚似乎看到林恢笑了一下,她揉一揉眼,再看时,那少年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苻老幺,这里太挤了,你下去。”

“别叫我苻老幺!”苻辛夷几乎同时呛声,但扯痛的伤口让他不得不冷静一下,“师兄大人难道不一马当先,做个表率?”

师兄……大人?

林恢愣神片刻,忽然生了脾气:“恶心不恶心?犯病了就别传染给我,下去!”

乒呤哐啷一阵响,花向晚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恢被推了下去。

这……苻辛夷还是个重伤病人吗?怎么劲儿这么大?林恢看着也不柔弱啊?

这洞里的风向,变换得可真快。

一炷香之前,北风还不停地宣泄,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撩得人背上寒毛直竖。

不一会儿,它突然改了脾气,温声细语地从正面拂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在路上的时候,常常听到它“呜——呜——”地呼号,沉重又悠长,如同吟唱着什么;但偶尔会吹出一句高亢古怪的曲调,像是某种尖哨,那阵乱风啊,怎么形容呢——记得你每次跟我争吵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又义正言辞,大有浩气沉稳之态,转眼就把我坑得连妈都不认识。

林恢扯住了苻辛夷的一只脚,单手在半空里吊着。

“你给我……放手!”苻辛夷面容扭曲,挤破了音,却又无可奈何。

“不放!要死一起死!”

“我才不和你一起死,放手!”

“师兄弟同袍泽……共甘苦……不放!”

“快放开,有个大家伙来了!!”那一瞬间,苻辛夷的声音都急得变调了。

林恢心里咯噔一下,耳中忽听到急促沉重的“咚咚声”,像是野兽的足蹄踢踏起落,越来越清晰,连山体也跟着微微震颤起来。

林恢神色一凛,刀刻般的眉毛闪过几分锐意,另一只手果断往斜上方一抓,叩住一块凸岩,接着腰间一挣,又把自己送上洞口。刚刚站稳,一道雪亮的白光激射而至,打得脚边乱石迸溅,刺目过后,余辉仿佛凝滞在空气中,漫漫才飘散,隐隐流动着诡异的紫色。

林恢骇然:“有没有觉得……这东西很眼熟?”

“眼熟?”苻辛夷再看时,眼角不由暗暗抽动,脸色也有更白的征兆,“别告诉我是落雷兽!”

“你见过这种体型的落雷兽吗?”

苻辛夷沉默了,寻常落雷兽只有皮球大小,而它乌黑圆润的身躯无法几乎霸占了整条石道。石洞由宽到窄,它深入到现在已经转不了身,转不了身就只好继续往前拱,继续往前拱就要推着他们走……

亮紫色的雷光再度闪烁,映得人眼睛犯花,林恢就地一个翻滚,向晚则举扇挡在苻辛夷前面。

林恢开始默念破军诀,花向晚一咬牙,带上苻辛夷壮烈跳井。

这井不算太高,然而落地时苻辛夷还是没忍住,发出了闷哼,腰间又有一股热流冒出来,他的脸霎时扭曲,憋成了猪肝色。

头顶“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四壁皆惊,隆隆的回音不断,石土灰尘似瓢泼大雨,扑朔朔灌下,地面抖得站不住脚。向晚拖着苻辛夷向更远处缩了缩,他们的上方被撕出一条细长裂缝,林恢和落雷兽激战,咒术的光便从缝里漏下来,时而亮得纤毫毕现,人影惨白惨白,时而像刚冲破云层的阳光,黄沙槊槊洒落。

花向晚趁着震颤稍歇,打算再往里边挪一挪,手往旁边一捞,却摸着个水人,吓了她一大跳。

苻辛夷受了重伤,那一箭没入皮肉,势必要动刀子剜出来,方才只是用绑带草草固定了箭头,如何受得了激烈的颠簸?

向晚见他大汗淋漓不止,神思昏沉的硬挺着,越觉忧虑,一只手用力地捉着他的肩膀,下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