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八)(2 / 3)

别走岔了!”

二人顿了顿,按照他落脚的顺序跃了过去。

姬源霎时放开胆子,仿佛找到了节奏,步法灵动,腰肢灵活,一会儿蹦起来,用嘴去吹落叶,一会儿插科打诨,胡搅蛮缠,非要逗晴朗说话。二位姑娘忍无可忍,绷着青筋叫他“闭嘴”。

然而不久之后还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月色渐明云渐收,三人已经接近了山顶,只待寻一个离重明殿不远不近的位置埋伏下来。

姬源指着前面一处草丛:“那边怎么样?草皮厚厚的,蹲着舒服,风水也佳。”

晴朗凝眸而望,面无表情,清风徐来,襟袖飘荡。

姬源很懂眼色,又往旁边一指:“不满意?那边呢?视野开阔,能进能退!”

花向晚转动俏目,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便是此时,一列魁梧人影静悄悄出现在黑暗的深处。这些人影的身长几乎有普通成年男子的一倍半,像一座座沉闷移动的肉山,从他们眼前通过,转着脑袋四处搜寻。

姬源拨开树枝,想要看清楚些,其中一人忽然转头,黑萋萋的眼珠仿佛和他对了个正着。他立刻将脑袋一埋,心脏蹿到嗓子眼:“巡逻兵?”

“仙人俑。”晴朗终于肯搭理他了,说的却不是好消息。

所谓仙人俑,就是用泥土捏成的人像,做得栩栩如生,再用朱笔描上咒印,操控它们行动。这些人像不畏生死,无惧寒暑,也没有痛觉;泥土用术师的鲜血拌过,使它们得了生机,通了灵性,成为顺从的傀儡。那些埋过尸骨、葬过冤魂的土地,自有一股怨力,利用起来效果更佳,能得到更凶残的人偶,而骊山宫附近最不缺的便是此类。

名为“仙人”,实际行的却是诡道。

“你从哪看出来是仙人俑?”花向晚惨白着脸问。

“方才有阵风,那个衣衫破了的人露出了背。”背上有大片红色的咒痕。

仙人俑举止刻板,走动间发出沉闷的踢踏声,速度却很快。

“它好像看到我了!”姬源双手挠头,青丝无意间从道冠中漏出来,有些凌乱。

“它看不到你,只能感应人气。”晴朗道。

“被感应到会怎样?”

“会想要你的血。”

仙人俑似乎得到了某种讯号,各自散开,转转悠悠,漫无目的地走着,有几只越逼越近了。喀嚓,喀嚓,喀嚓……

姬源吞了口唾沫:“多远的距离是极限?”

“不知道,操纵者不在附近,只是放它们出来巡逻。”

“那它们发现敌情就会示警咯?”

“叫声很大。”晴朗眉梢动了动。

“喀嚓”之声忽然消失了,一具仙人俑正站在他们十步之外,伸长脖子,眼神空洞地望着这边。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姬源甩出一张镇恶符,直挺挺贴向它面门。那仙人俑一愣,符箓沾额,不过片刻,一道红光竟将符纸击穿,腾地燃起了火焰。二十几具仙人俑顿时被惊扰,循着火光狂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姬源一把抽出晴朗的画骨剑,手指一抹,血珠子争先恐后往下滚,低头,在地面上飞快地画起了咒文。笔走龙蛇,完全是一通狂草,也不知神灵看清他的祈愿没有,反正晴朗是没看清。

一笔书就,横腿扫过,那一块地皮被劲风掀起,纷飞如泥屑,他一掌拍出,铺头盖脑地泼了它们一身。

仙人俑们脚步一卡,伸长脖子,面色迷茫地张望着,似乎失去了目标。半晌,又失魂落魄地散开来,继续游荡。

姬源弹弹衣摆,满意:“咱们快过去。泥灰毕竟比不得符箓,大家记得轻手轻脚的!”

花向晚奇道:“第一次看到这样施咒的,你画的是什么?”

“就是让它们感应不到外界的咒。”

花向晚想说这咒她也会,只是没有这么个施法,用泥灰代替符纸,根本闻所未闻。姬源却不愿多聊,一马当先地走出去了。

“等等!”晴朗唤住他,递上一根绷带。

雪白的双掌承托着平平整整的带子,姬源略带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凝视她一阵,眉开眼笑:“你这么关心我,我好感动!”

尽管知道她下一句话必须是“血气易招来人偶”,可有口头便宜不占,不符合他的侠道。

一行人蹑手蹑脚,像耗子一样从仙人俑身边钻过。忽然,花向晚背后的大扇子挂住了树枝,众人脸色齐齐一变,晴朗闪电般地一挥衣袖,离得最近的仙人俑正好转过头来,一根银线缠住它的脖子,用力地收紧。

那仙人俑乃是用高温烧制,坚比陶瓷,被勒住脖子也不痛不痒的,被她拽着倒退两步,晃一晃,稳住了。

果真难缠。

做这种人偶,画咒的笔墨必定要从前胸渗到后背,浸透整个身躯,所以除非能一举捅穿它,捣出一个大洞,是无法破坏咒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