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笑”了。

余鲤觉得自己玩脱了。

因为,裘克的面部缺陷夺走了他的笑容,他生来是不会笑的。

可他现在的的确确在“笑”,愤怒让他的身体抖个不停。下垂的嘴角挣扎着想往上扬,使整张脸都看起来像是在抽搐,极具矛盾色彩的表情,精神错乱的病人都不遑多让。

“好啦好啦,别谢我了。”余鲤默默扶住了额头,裘克的表情太扭曲了,她都有点替他腮帮子感到酸痛,“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

裘克显然没有听进去,突出的眉骨下方那双深棕色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余鲤微侧过脑袋,好笑似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真生气了?不是吧,你喜欢娜塔莉我都没发脾气。”

女人在戳上去的那刻才让裘克意识到他的面部肌肉有多紧绷,指尖传来的绵软触感对裘克来说仿若针刺。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的缘故,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裘克拿掉她的手,目光生冷得惊人,“一直提过去的东西很有意思吗?”

“哦……过去式了啊。”

余鲤却丝毫没有被吓到,垂眼看向自己被裘克捏着的那一根手指头,语气漫不经心:“那你现在喜欢谁?”

“……”裘克额角青筋又开始突突乱跳了。

他咬牙,愤恨地松开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起来也太熟悉了。

“你真的很会记仇诶,裘克先生。”

余鲤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裘克仍死死地盯着她,棕色瞳孔里都仿佛窜起了小火苗,却偏偏要维持着满不在乎的表象。

这家伙也太别扭了吧。

“我现在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她已经在用一种完全像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跟他讨商量了。

裘克冷漠地皱起眉:“你觉得呢?”

“好啦,别生我气了。”她拽拽裘克的袖子,真是的,如果他再不识好歹她简直就想拿出一罐水果糖硬塞进他怀里了,“作为补偿,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走走?”

裘克原本想拒绝的。

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副你去也行不去也行的随意态度,说是道歉但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他觉得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裘克又忍不住磨了两遍后槽牙,他才不会接受这种毫不真诚的道歉和一点实质意义都没有的补偿,他只是……

余鲤带他去的地方是月亮河公园。

和喧嚣马戏团联动的月亮河公园,他一个月后会来这里演出。

所以他也只不过是去提前看看演出场地,跟那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

全然不知道裘克在想什么的余鲤,思绪早已神游到天外。

和游戏一样,不过远没有游戏里那么破败荒凉的月亮河公园,处处充斥着欢声笑语,一堆人排队等着体验过山车。孩子们你争我抢地把面包屑丢进河里,然后就会有一些白的黑的天鹅摇摆着尾羽游过来。

走到月亮桥上可以完整地看到对面几乎没怎么停止过旋转的摩天轮,可惜还没到夜晚,不然可能会有烟花。

余鲤揽紧了裘克的手臂,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公园,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桥,是游戏里那个没有人也会一直摇的诡异木马,此时上面坐满了孩子。而原本应该属于窗板区的地方,居然是个小型的冰淇淋贩卖窗口。

卖冰淇淋的男孩拥有着亲切的笑容和过于出色的外表,身边围绕着一堆顾客,大多都是小姑娘。

哎,原来颜控早在十九世纪就开始存在了。

“在瞧什么?”

余鲤忽然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偏过头,裘克正微眯着双眼,表情阴郁地打量她。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余鲤:“……”

眼见揽着的那条手臂似乎有想外抽的迹象,余鲤不露声色地抱得更紧了些,无赖耸肩,“欣赏好看的事物不是人之常情嘛?哪怕是你在大街上碰到一条漂亮的狗,也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的。”

裘克感觉自己的胳膊肘僵硬地抵在她胸前,而他稍一用力就会被她夹得更紧。她显然完全没有自己在做轻浮事的觉悟,目光无辜地望着他。

裘克的耳朵尖略微发烫。

“我倒是忘了,你是个看脸的女人。”

他似乎是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声。

下一秒他的声音却变得尖锐,刺耳,甚至夹杂着几分嘲弄的攻击性:“所以你就是这么看上麦克的?你都二十好几了而他却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颜控还真是能让你饥不择食荤素不忌啊。”

余鲤:“……”

“还有瑟吉,难怪你可以忽略他低劣的品行在他身边呆那么久,就因为他有张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