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在想什么？”阿杨看着黛玉的眼睛问她。

黛玉虽然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差别，对着他温和地浅笑，但阿杨总觉得她兴致不高。

“只是在想，日后该做些什么……”黛玉道，语气平静，仿佛并没有过多纠结。

“emm……上学用功？”阿杨说着，自己先笑了。

黛玉其实没有被阿杨这形容小孩子的说法逗笑，但看阿杨笑起来，自己嘴角也弯了起来。

阿杨自以为成功让林姑娘笑了出来，满是欢悦。

黛玉语气和缓，娓娓道：“阿瑾立志洗冤惩恶，入学后也是精研此道，同班的同学也多是早有目标……我只是，一时不知道日后该做什么。”

第二名的苏颂和之前见过一面的周敏早有目标，之前文会时同样见过的王介甫学习刻苦勤勉，问其志向，虽说不出什么具体的漂亮话，却也说得诚恳：“不敢说要做成什么，只愿能为百姓尽一些力事情。”

同班的王圭喜欢清净，日后大抵是要去翰林、集贤院这类地方，事情不多，多是舞文弄墨的事情，出了名的清贵，又得看重，前景极佳。

他的文章写得漂亮，却也称赞黛玉文章的灵气，道她日后若是参加科举，点翰林绕不过她。

那是一般前三甲才有的待遇了。

又好听，又有闲情，只需得你有一手好文笔。乍一看来，于一个姑娘，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但黛玉却又不甘心。

承然，翰林院确实是她会喜欢的，编纂书籍，撰写文章……熬着资历，运气好能力出彩些，日后还能登阁入相。

但是，黛玉看来却觉得这般没有意义。

黛玉自觉自己的能力不止于此，她想用自己的能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我本想开解林姑娘，但这般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阿杨是得过且过的性子，随波逐流，被推着往前走，哪怕现在你问他日后要做什么，除了和林妹妹成亲以外，他都无法给出一个别的明确的目标。

“只是我看来，如果林姑娘一时还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那不如先把累积自己，这样等妹妹以后有了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都能胸有成竹。”阿杨确实不擅长说这类话，只能尽量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确实——”黛玉舒了口气，语气有些松动了，却没能把这事放下。

她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在意，就会一直拧在心头。

阿杨也看出了黛玉的接受只是浮于表面，他拢住黛玉的双手，感觉指尖有几分凉意，心里记下，继续道：“我小时候少说有两百件日后想做的事情，但是现在若是问我想做什么，我却是不知道的。”

“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黛玉看着阿杨，笑着说，似在顺着他的话宽慰，眼里却是认真。

“很多人都这么说。”阿杨笑道：“他们都说我做得很好了，凭着这样的功劳，哪怕日后什么都不做，朝廷也会记着我。”

阿杨说着又莫名笑了起来，“但是其实，我根本没想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是把我遇到的事情解决了，不让它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黛玉没有说话，阿杨低头玩黛玉的手指。

黛玉却能明白阿杨的生活态度。

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想着当下，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回首看去，也是一路灿烂。

“而且，书院结业，少说也要四年，就算现在定下目标，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改志呢。再说世事无常，有时候一个人擅长的不一定是他想做的。”阿杨玩着黛玉的手，一边顺手给黛玉搭了个脉。

然后突兀地插了句题外话：“妹妹如今吃的什么药?”

黛玉也习惯了阿杨这样时不时的跳脱，回道：“入冬时喝了几天药，而后就没吃了，前几天外祖母那边送来了西洋参，让人配了药丸吃着。”

“西洋参温和……倒也合适，可有咳嗽吗？”阿杨感受了一下脉象。

“只是最近累着了，母亲让厨房每天送一盅鸽子汤来补着，不至于亏了身子。”

黛玉幼时体弱，秋冬易咳嗽，好在江南养人，调理了好些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最近入学，书院的先生想着法子刁难人，黛玉又是不服输的性子，颇费心力，再加上心里藏着事情，身子就有些熬不住了，夜间又开始咳嗽，但贾母送的参是好参，再加上鸽子汤也养人，很快就调养了回来。

阿杨放下心来，又把话题拉回来，好像刚刚没有被自己忽然打岔那样。

“哦对，刚刚说到哪儿了，对，就是我在步军司听说了件事情，你记得六年前那个武状元吗，说起来也是你们姑苏人士。”

黛玉回忆了一下，印象不深，道：“只听说去了边疆，颇有建树。”

“据说是孙药王的后人，自幼立志悬壶救世，想着能在晚年为大宋编纂整理出一部医方药典。”阿杨说着，表情微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