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和黛玉相依坐在小亭里看着烟花，阿杨有一声没一声地骚扰黛玉。

“林姑娘……”

“嗯。”

“林姑娘。”

“我在。”

“林妹妹～”

“嗯——”

“玉儿……”阿杨压低声音，却又没忍住一笑。

黛玉脸色微微泛红，没忍住去锤他，阿杨作势要躲，二人闹成一片。

阿杨从后面隔着斗篷搂过黛玉，环着她的肩，把头埋在她的颈肩蹭了类型，满是安心。

“林姑娘……”

黛玉披着暖和的头蓬，阿杨的头半埋在她的帽子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之前杭州一别，总不能忘……”阿杨说起旧事，不知怎么情绪低落起来，黛玉想要安慰他，但这个姿势下，最终只能抬头摸了摸他的头。

而此时，阿杨才后知后觉，黛玉真的接受了他的心意，喜悦过后，又忍不住开始不安。

“林姑娘是真的对我……吗”阿杨耳朵发烫，中间的词被说得含糊不清。

黛玉不知阿杨为何忽然情绪低落下来，但还是安抚着回应:“嗯。”

说完才后知后觉，脸上微微发烫。

“不然我与你在这儿作甚，早与外祖家的姐妹们一道赏灯去了。”

“可是我可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阿杨说着说着，在患得患失中忽然陷入了不自信。

他平日里就是一身方便活动的武装打发了，只有见黛玉的时候才会特意换衣裳；喝茶对壶吹，吃点心一口一个血盆大口连渣都没有掉出来的余地，只有见着黛玉了才会装模作样；虽然虽然看的书多但他几书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林姑娘看不上的话本；能从西域沙漠活着回来还是多亏了大秃子和毒萝，没想到还因此得了官家看重……

阿杨想着想着，一时悲从中来，因为他忽然惊觉，甚至连他自己的美貌都是虚假的！要不是之前日日折腾那些敷脸的玩意儿，他不但不白净，还会长痘……

阿杨越思考越深沉，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在林姑娘面前一直装模作样，林姑娘看到的、接触的是不是从来都不是他真正的样子？

对自己演技毫无逼数的阿杨沉痛地想，他对着黛玉所装出来的模样，也许可能会是任何一个世家子，却不是真正的他自己。

他无法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强行把自己拧成另一个样子，除非他被人夺舍或者从头再长一遍。也许几十年后，他也会像师父那样博学多闻样样精通，会变得稳重爱面子，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不讨喜的刻薄小老头，他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样子，但是现在，透过皮囊和伪装，他就是一个喜欢招猫逗狗，奉行合意皆好、喜欢自自在在的年轻人。

林姑娘……这算不算被他诈骗了？

阿杨的表情凝固了。

黛玉看着阿杨的表情百变莫测，一时又不知道是想什么想偏了去了，忽然变得分外不自信。若说黛玉刚刚心里还有些羞意和不知所措的紧张，那现在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阿杨还在纠结要不要对林姑娘自首。

“烨熙？”黛玉轻轻唤阿杨，声音听上去很温柔而包容。

“我我、”阿杨下决心下到一半，忽然被黛玉打断，语无伦次，最后最一瘪，如深思熟虑后终于破釜沉舟，开口道:“林姑娘……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而后俨然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了。

“？”黛玉这下是真的没跟上阿杨的思路。

“我平时其实根本没有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稳重……”

稳重……？

黛玉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杨说的是谁。

阿杨松开黛玉，手却死死抓着黛玉的斗篷，自暴自弃地“自首”。

“你见我时我穿的衣服都是特意买的，我之前这样的衣服只有去特定的地方玩才会穿……”

“礼仪姿态虽然师父教过，但在山上他就没怎么管我这块，都是才捡起来的……”

“我以前一直在山上呆着……”

“……”

阿杨就像一个过于诚信善良的卖家，怕买东西的人被坑，实在良心过不去，卖出东西之后拼命说明商品的问题，劝人三思而后行。

黛玉先是迷惑，而后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这个刚刚与自己互通心意的少年郎垂着头滔滔不绝地对着自己“自曝其短”，以让自己慎重决定。

“烨熙……”黛玉叹了一口气，把手轻轻盖在阿杨抓着自己斗篷的那只手上，打断阿杨的话，“你原来一直没有注意到……你平日里‘装模作样’摆正形的时候，从来没有坚持过一盏茶的时间。”

阿杨的表情顿住了。

阿杨的眼睛微微睁大，疯狂地翻找记忆。

我觉得我之前装腔作势得很努力了啊……

阿杨卡壳了，好像整个人被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