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杨老老实实交代，他时不时往这儿跑，怕人发现不对，找了司空摘星和他轮班，算是抵了前几日他输给他的蚂蚱。

“此事玉儿你慢慢考虑，菊之随我来书房一趟。”林海对黛玉点点头，从屋里出去了。

阿杨把手里的小包往黛玉桌上一放，匆忙叮嘱：“味道不错，可以泡了槐蜜配着吃，别吃太多，不克化。”还不等黛玉说什么，匆忙追着林海出去。

“你……”黛玉拧了拧帕子，不知为什么有些着急，唤人进来，道：“把这糕点给爹爹送些过去，用那套掐金的白瓷盘，剪只花、等等，让姑姑化了糖拉朵菊花来摆盘。”

又吩咐陶蓁：“开一坛白露那天收的露水，烧热了浸朵菊花进去，等浸出香了泡茶。茶叶取我从外祖家带回来的那罐，味轻正合适。泡好你亲自走一趟，一同给爹爹送去。”

阿杨忐忑地各种林海进了书房，倒没有想象中的“林海抄起扫把就往他身上打”一类的剧情，也没有拿“给你500金，离开我女儿”这类丈母娘剧本，连话本套路式的“你坐下，我们手谈一局”都没有，白瞎了阿杨这些日子苦练棋艺。

林海只把印着东厂密印的信递给了阿杨。

追命和铁手已经顺利离开了江浙一带，追兵却是被无辜路过的楚留香引走了注意力，这大名鼎鼎的香帅白白遭了无妄之灾，名声却响了不少。

信中提到李玉函和他的夫人如今正好回了观鱼山庄，阿杨是时候该动身了。

阿杨放下信，长叹了口气，道：“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动身，若近日有事，你可以去寻同福客栈那个嘴上带痣的伙计……”那伙计，就是司空摘星。

虽然林海因为刚刚的事情对阿杨心情复杂，也不由一惊，劝道：“这么急？不如休整一下，明早再出发？”

“烟药一物，事关重大，不可再拖了……李玉涵常年带着夫人在外求药，难道回了观鱼山庄，若是错过，不知要等到何时。”阿杨摇了摇头。

阿杨头上顶着的三品的帽子太重了，他身上也是压着重任，直到看见刚刚这幕，林海才真正意识到阿杨如今也只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少年，是自己十几年前曾摸过头的小小的孩子。就算他刚刚一时冲动，想着拿棍子把这臭小子打出去，如今也忍不住对这孩子和蔼一些。

林海三十多年才坐到这三品的位置上来，阿杨不过几月就与他平级，这成绩，却是实实在在用功绩换来的，都是一事不慎就失了命的功劳。

“你之前问修竹的那个东西，林府有一块，却不知是否是你要的。”

阿杨曾无意间问过师父曾经是否见过与他身上挂着的材质相同的东西，修竹就抱着试试的心态问了林海，没想到林府上居然真的有一块。

那还是林海任于扬州之时，黛玉不慎落湖，醒来后噩梦不断，贾敏四处寻医，急得日日睡不安稳。这时一僧一道寻上门来，从湖里找了块黑色的拇指大的碎片出来，嘴上念念有词，不知做了什么，又嘱咐黛玉不可靠近它十步之内，直到这个东西被交给有缘人为止。从此黛玉终于得以好眠，行事却安静谨慎了不少。

林海从一只木匣里取出一块和阿杨锦囊里的东西同样材质的碎片，阿杨拿在手上，耳边又响起了“沙沙——”的声音，点了点头，把东西收进了锦囊。

阿杨去向贾敏辞行，林海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沉重。武官升官快，却凶险异常，尤其是涉及到这江湖事的，说是踩着刀尖向上爬都不为过。

“老爷，娘子那儿的陶蓁姑娘给您送茶点来了。”

“你先拿着，让她快些去回娘子话。”林海顿了顿，继续道，“让玉儿收拾一下，去太太那儿，让她与菊之好好道个别吧……”

他前脚才把菊之带走，玉儿后脚就吩咐人送东西过来，可不就是想要让他消气，别为难人家……他倒是希望能轮得到他来为难，而不是看着女儿有意的年轻人，笑着启程往那凶多吉少的路上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