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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不自觉就冒出白日里,田坎上的妇人们嚼舌根提到的冥婚,心与吓得哆嗦,忍不住环视婚房,越看,越觉得那红绸似血,烛火昏暗,吓人得很。

“三少爷?”

“三少……”

心与扯下鬓上得绢花花瓣,小心翼翼凑到他鼻翼下,花瓣尖儿轻轻掀起,可见是有出气的。

唉,没死,还好不是死人。

她腿都软了,膝盖一曲,直接跪坐在地上。

汗水湿透后背。

许是花瓣瘙痒,榻上的人惊醒,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心与像一只羸弱的小动物,挣扎着往后缩。

“别怕。”

祝云川看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张着嘴却没有半声尖叫,眉心紧蹙,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虚弱地问:“你,你是个哑巴?”

心与瑟瑟地点头。

看她的反应,应是只哑不聋,能听懂话。

祝云川想把她拉近点:“扶我起来。”

心与脸红低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这位三少爷虽然苍白如纸,却很是俊朗,若是身体康健,必然也是这偌大洛阳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她这辈子见得最多的人,除了父兄,便是良杭,本以为良杭已称得上挺拔端正,可放在这人眼里,就是地里一条不起眼的黑泥鳅。

“嗯?”

祝云川见他没有反应,轻轻地提醒。

心与怯怯地去攀他的胳膊,自己只是被卖进祝家的冲喜丫头,即便真做了夫人,三纲五常在前,她是没有资格拒绝丈夫的。

祝家三少离开了病榻,双手撑着八宝架站立,口头指挥那傻气的丫头把被褥铺在地上,然后把床留给她:“你我今夜分床而卧,你睡榻上,我睡地下,我是病人,命不久矣,我怕把病气过给你。”

心与心里蓦地涌起一股暖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还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以至于如聆仙意,不敢奢求,甚至怕对方是在试探她,戏弄她。三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很快反应过来,又是摇头,又是比划:“生病的人怎么可以睡在地上?”

祝云川拍了拍她的头,说:“没关系。”

心与憋着眼泪,继续拒绝。

祝云川立刻板着脸,摆出大家长的架子,厉声说:“你敢不听我的?是想被罚去背《女诫》吗?”

然而,跟前的姑娘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害怕,而是歪着头,一脸茫然。

他忽然明白,也许她既不识字,也没有听过。

祝云川又拍了拍她的头,叹了口气,望着白墙上的挂画。

半晌后,心与扬起脸蛋,追随他的目光,认真地欣赏每一幅画。她虽然不懂丹青,但依凭感觉,能确定这些作品出自一人之手,而色彩的黯淡和山水之景的悲凉凄然,又说明了这人的愁苦与郁闷。

是你么?

心与定定地看着祝云川,这个从头到脚,精致中难掩华丽,连每一根头发丝里都写满金贵的人,竟然会不开心。

“都是我画的,你喜欢,就挑来收着,就当送给你的见面礼。”祝云川在看到她崇拜地瞪大眼睛的一瞬间,心里窃喜,但很快,脸色灰暗下来,枯败如土,忍不住自嘲地想,也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才会觉得是高不可攀的名师手笔。

“画很好看!”

心与大胆地竖起拇指。

祝云川眼底的愁色更深。

心与想,难不成夸过头了,让人自惭形秽了,她又立刻改口:“不过,想成为大师,还需要努力!”

这一次,祝云川有了反应,只是笑得有点勉强:“你说得对,世上无难事。”

心与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赞同而感到甜蜜。

她的心很敏感,尽管梁家沟里的人都说她总是笑眯眯和傻呵呵的,但那其实只是与人为善的保护色。

两个答案都是错的。

可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呢?

“你怎么了?”

心与紧张地握住他的手,那一瞬间,未经男女之事的她克服了紧张,只留下了关切。

祝云川张了张嘴,明知道说给她听,她也不一定懂得自己内心的悲愤,但为这祝府上下惟一的倾听者,还是忍不住开口:“听说当朝宰相尤爱书画,送画赏画的人年年踏破门槛,不计其数,我也想去拜访。”

“去。”

心与转头要去给他打包袱。

祝云川愣了一瞬,伸手拉她,差点被她拖摔:“寻常画作,已入不得宰相之眼,祝府做织造生意,我一直盼着能织出质地轻盈,形如薄雾的画绢,用来作画,好投其所好,若能得其青睐,便能一举名扬天下。”连着说了好几句话,气息虚浮,他已有些粗喘,“不过,我这身子骨,恐怕没机会了。”

心与拼命摇头。

“你不用安慰我,”压在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