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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银杏第一次看到好脾气的夫人黑脸,地也不扫了,屋子也不收拾了,赶紧扔下笤帚,跟到门口把耳朵贴在红木门上,片刻后,冲已经起身的三少爷摇头。

“没声音。”

随后,她抬起手指往里点了点,两手一摊表示:“你看着办。”

难道输了?

怎么会输呢?

一个能超越这个时代顶尖技术的东西,没有理由会输啊?何况江小泉并不代表最顶尖!即便是自己的东西又被她调换回来,但他看过心与的缂丝,水平并不低,平局是最大的概率……

指挥官心烦意乱,心与从不会如此冷脸,自己逼问,她那倔脾气发作一定会搪塞,于是,他把银杏叫回来,派她替自己打探织造坊的情况,随后自己抬腿,往书房的硬榻将就一晚,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惹她为上。

银杏一大早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三少爷,夫人她,她赢了,而且还被老夫人夸了,那块重锦已经锁进老夫人的宝贝阁楼里了!按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说这算不算老夫人认可了咱夫人的技术?婢子思来想去,夫人若是生气,恐怕就只能与失货有关,怎么办,要不少爷您收拾收拾,干脆去学织布,将功赎罪?”

指挥官当真起身。

银杏被唬了一跳:“干,干什么?”

“去织造坊。”

“我,我瞎胡说的,您,您您您真要去做织男啊?”

“还织女呢?你看看屋里,现在还有人么?”

主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心与不是贪觉懒散的人,而他们又在院里守了那么久,只能说明,女主人很早便起身出门。

接下来的几日,指挥官绞尽脑汁,想办法亡羊补牢,他充分听取了银杏及其小姐妹们的女性思路,来哄自己夫人高兴,但……因为赶工出货,心与回锦华苑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只能亲自过去踩点。

心与亲自出工,整日坐在织布机前,他没有办法避开耳目,只能坐在屋顶,靠在墙边,蹲在窗外静静陪着她,直到她亲自出货,才有机会将人堵住。

可对方看见他,既无惊也无喜,平静地四目相对,什么也不说。

“对不起,害你被责罚,我没想到那些布那么重要,我以为就是普通的材料,我这就去澄清……”他倒不是故意开脱,而是他错误的估计了结果——心里揣着的那点对古代地球人的轻视,始终扎在骨子里,他觉得超然的技术,必定会被奉为至宝,心与作为唯一可能掌握的人,不被供起来就算了,怎么还会被罚呢?

就那点布,难道能比得过那匹锦?

“别去。”心与一把拉住他的手。

指挥官静待她向自己宣泄情绪,继而将内心的郁结和盘托出,但心与只是平静地说:“你如果要澄清,早两日就去了,之所以没去而在这里堵我,应该是明白我没有当场开口解释,一定有我的原因。”

指挥官竟有一丝心虚:“对不起。”

“你已经道过歉了。”

“那原因是什么呢?”

“那你为何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我……”指挥官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为了在自己离开后让她能借势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其他人都因此忌惮,当初在小竹村他第一次制造出画绢时就已然提过,让她借机找祝府发挥。

但他也明白,这只是浅层次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动机……那颗人造心脏忽然骤缩,整片脊背开始发麻甚至爬起鸡皮疙瘩,那种晦明晦暗的情绪在血肉中滋生,但他无法形容,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

心与抢先开口:“我不说,不是因为我真的想贪下这份荣耀,是因为神明大人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重要到我不能无视一丝可能暴露的风险。”

对,是重要。

是重要!

指挥官张口,却又被她抢白:“你的仙法轻而易举办到的事,是我毕生的目标,而不是我毕生的捷径!”

阴影转过墙头,落在他的鼻梁上,将俊秀的脸切分开来。

“对……”

心与要走,指挥官的手比大脑更快,一把按住她的肩,却用力过猛,将她整个人裹挟着煦风,拉入怀里。

“你已经说了两遍对不起,其实不用……”

不骂不争不吵,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指挥官拼命措辞,可却无法准确表述自己的内心,直到对方轻轻拍打他的背,他才不甘地放开。

“要不我帮你吧。”

言语那么苍白,只能用行动表示。

心与也不拒绝,转手把布塞到他怀里:“那你帮我送到敦化坊吧。”

……还真让他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