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这莫不是传说中的举高高？

江无妄：这小太监的腰......真细。

谢九借力爬上墙头，双手扶着墙垛，轻轻一跃，跳了下去，双脚落地的一刹那，谢九龇牙咧嘴缓了好半晌。

墙面的另一侧，温热细软骤离，江无妄眼波微动，手无意识地微张继而又紧紧蜷住，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绵软温热的触感，接着又甩了甩，仿佛要将萦绕在手中不盈一握的感觉挥去。

“......圣君？”谢九伸着双臂，迟疑着对着墙外叫了句。

江无妄倏然回神，纵身一跃，闪身到了墙内。

视野倏地变换，院子的全貌曝露在眼前，谢九定睛一看，害，这里头比外头还凄惨呐！

殿内供奉了一尊元始天尊宝像，只不过此刻彩漆凋敝残破，积了层薄薄的灰，显然之前还是有人打理的，供台铺着明黄色的绸布，上面放着香炉，香炉里只剩下一截截冰冷沉寂的灰烬，左右两侧各放着水果点心。

水果失去水分缩成了皱皱巴巴的，谢九敬谢不敏，另一盘的点心看起来除了干硬了些，好像能勉强入口的样子，这种供奉在寺庙道观的点心一般都经过特殊的制作工序，存放时间能维持很久。

谢九随手拿了过来。

江无妄看见她的动作脸黑了一半。

冷不防感应到身旁突然而来的凉意，谢九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迟疑着把手里的糕点往前递了递。

江无妄的脸彻底黑了，“什么都敢往嘴里送，也不怕毒死你！”

谢九不以为然：“毒死也比饿死好啊......”说着便往嘴里放，咔擦一咬。

好悬没把她一口牙硌掉！

这、这哪是点心！这分明是块石头！谢九‘呸呸’地吐了出来，往墙角一扔，发出‘咚’地一声沉闷的响动，谢九顿时塌了嘴角，一脸愁云惨雾。

活该！

江无妄在心里冷笑。

两人走到殿后，自然而然兵分两路，江无妄往东她往西。

这座道观呈‘工’字结构，谢九推开其中一扇房门，里面并不杂乱，只是积了层灰的桌子昭示这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走到衣柜前，谢九对着空气道：“失礼了”，接着打开箱笼，里面是一打干净的道服。

她的衣服被枯枝乱石刮得已经不能看，活像从哪逃难来的叫花子，她倒是没什么所谓，但高高在上的圣君也跟她同样遭遇，便忍不住心酸了一把。

谢九双手合十：“福生无量天尊，请恕在下不问自取了。”

蹑手蹑脚从最上面一层拿出两件道袍，在身上比了比，事急从权，道家讲究无为，但她不是君子，今天必须‘为’只能‘为’了，无量天尊一定能理解的。

只可惜荷包早不知掉在了哪里，她也不好意思白拿，干脆一咬牙，将头上用来装点门面的银嵌绿簪放进了箱子里。

出来后，江无妄看着她递过来的衣服，皱了下眉，并不赞同：“不问自取是为偷。”

谢九觍颜道：“圣君，事急从权，这样虽则不妥，但小的也留了足够的财资弥补，当然，您要是想穿着这身衣裳下山小的也是没意见的。”

沉默一息，江无妄拿了衣服走进后房。

谢九觉得不犯怪疾的圣君其实还是十分顺眼的，高高在上时不见盛气凌人，跌入尘埃时也未见半分忸怩颓靡，能屈能伸，还是很接地气的。

江无妄换好衣服从后面走了出来，谢九登时双目放光暗暗赞一声好彩！

不似往常，墨发以玉扣高高束起，两条飘带一长一短垂在脑后，白颊如玉，目若朗星，一身白色对襟立领盘纽道袍，外面套着一件同色半袖长罩衫，左右两肩各绣一轮阴阳鱼。

道风入骨，飘飘欲仙。

好一个被当官儿耽误的半仙儿！

谢九心里又新奇又赞叹，他一出现，世间万物宛若失色，就江大小姐这副清冷寡欲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不该做人臣，当个道士还差不多，再配柄拂尘，简直要立即升天！

到时候这块儿招牌往外头一摆，道观自然香火鼎盛，客似云来，还能有现如今的惨状？

不存在的。

见她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江无妄手掩在鼻底咳了声。

谢九一身烟灰色斜襟直缀道袍，还给自己带了顶混元巾，两条细长垂带在脑后随风飘舞，活像跟在道长身边的一枚小道童。

一抬头见江道长出了观门，忙扶了扶头顶的冠巾，提着衣摆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