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宫女吓了一大跳，用手紧紧捂住嘴，旋即转过身跪在了地上。

谢九觉得自己吼得颇有刘一手的气势神韵，看着紧闭的门外，清了清嗓子格外大声：“岂有此理！圣君那般光风霁月皎皎君子样的人物也是你们这些小丫头能妄议的？敢在这儿胡说八道败坏大人清誉！看你们这脑袋在脖子上是呆腻了！”

和圣君交恶？

——那绝对不行！

谢九自觉情绪语气拿捏得十分到位，说着就要推开门出去喊人。

门外。

江无妄和玄右听到这一串炮语连珠俱是一怔，对视一眼，而后齐齐将视线落在门上。

江无妄长身而立，谢九眼睛登时亮了亮，惊讶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

“圣君，您怎么在这儿？”

积威之下，几名小宫女见到门外的人顿时花荣失色抖如筛糠。

谢九觑了觑江无妄脸色，蹬蹬蹬跃下台阶，试探着道：“圣君......您方才都听到了？要不小的替您掌她们的嘴？敢在背后嚼您的舌根，嫌命长？”

江无妄眉峰微蹙，一言不发，如霜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脑袋上的大包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认出面前的人，玄右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就是前几日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

冤家路窄！太晦气！

江无妄表情紧绷，唇抿成了一道细细的线。

见他面露不快，谢九走了下来，说道：“圣君不要往心里去，您是顶好看的美人，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少闺阁小姐都巴巴地肖想着您，姑娘们脸皮薄，不好宣之于口罢了。”所以也不用在这亲事上过多纠结。

后面这句被她按进了肚子里。

谢九微微垂头，没注意到人的脸色越来越冷，忍痛将手里捧着的荔枝往前递了递，虔诚地举着双手，“圣君用颗荔枝消消火，小丫头们眼界窄，圣君莫要跟她们一般见识，俗话说古来圣贤皆寂寞，纵观古今，哪一位大人物不是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这个克那个的，正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想要成就一番伟业，必然有所失去，圣君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实乃天命所——”

“住口！”听着她这番胡言乱语越说越离谱，简直胆大包天，玄右忍不住喝断。

江无妄那双眸子浅淡地近乎冰冷，活像是看到了甚么脏东西，径直越过了她，衣袂翻飞间带起一丝冷然的松霜气息。

哎？这人怎跟个大小姐似得，一言不合就甩脸走人。

看着前面主仆二人的背影，谢九耸了耸肩，被人议论自己克妻，估摸着是个人都不太好受，幸而适才已经有了完美的铺垫，对于自己和圣君的关系谢九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试问有谁不想在这个宫里多一条坚实有力的大腿呢？

起码不能是敌人。

谢九从台阶上下来正准备迈开步子追上去，抓住这次机会和圣君好好培养...哦不，笼络感情，孰料，竟一脚踩空猛地向前扑跌去。

眼看着要直直撞上去，江无妄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倏地闪身向右迈了一步完美躲开。

躲是躲开了。

但摔倒的同时谢九手里的荔枝被抛上了天又洋洋洒洒坠下来，好巧不巧噼里啪啦一股脑儿全砸在了圣君的‘尊颅’上，咕噜噜如珠落玉盘散落一地，有一颗在地上弹了弹，弹到江无妄精致的皂靴上，又滚了下来，在他脚边停了下来。

江无妄闭了闭眼，额颞显出一抹若隐若现的青筋，他一字一句从齿缝里冻出个字：

“滚。”

没有设想中的化干戈为玉帛，显然可见，她一番真诚的剖白并没有得到预想的回报，看着江大小姐那张冷凝的脸，看起来不甚良善的模样，心道一声不妙，赶紧跪下告罪。

“小的罪该万死！”

她低垂着头，目光瞥见地上的一汪小水泊，倒映着江无妄薄削的俊脸和他森冷的目光，谢九冷不防觉得脖子凉了凉。

显然，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气到极点，江无妄默了片刻，不发一言一脚踩碎了那汪水泊，里头的面孔顷刻间淡去，迸溅起无数细碎晶珠。

谢九跪在冰凉的地板无奈地在心里默默摊手，这可哪里说理去？冤有头债有主，说他坏话的不追究，她这个在一边儿安慰的反倒成了吕洞宾？

老话怎么说来着？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呢。

可能这就是人生......

直到看不见他主仆二人的身影，她才站起身掸了掸膝盖的浮灰，不由怅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圣君这性子跟个被宠坏脾气的大小姐似得，阴晴不定，真真是令人头大。

这厢玄右看了看面前唇角紧抿一言不发的主上，踌躇了下：“主子......这小太监如此狂狷无礼，对您多次冒犯，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显然也是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