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别来无恙(1 / 3)

一时间整个庭院中都安静下来。

本捂着耳朵的仪王不敢置信地抓住了长随的手腕,直将长随的手腕勒得发青,他也顾不得,只是嘴中呢喃:“皇兄……”

为仪王查看伤势的王永年也怔愣住。

身披银甲的青年却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

他的身后并无一人,却胜似有千军万马,威慑着在场之人不敢动作。

宋云书还跪在雪地里,脊背生疼,却仍靠着单手撑地支起了笔直的脊梁,袖袍遮掩下的手与冰冷的地面相触,早已被冻得青筋迸出。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来人。

青年捡起不知被谁扔在地面上的墨青油纸伞,抖了抖沾上的雪花。

接着他掀起甲胄的前摆,左膝跪地,将伞在她的头上撑开。

于是雪花被阻隔在油纸伞外。

宋云书在尺寸的阴影中与青年对视。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银色的甲胄还闪着晨露的寒芒,乌发用玄色缎带收作发髻,让那张沾着点点风霜的面容锋芒毕露,连昳丽无边的长眉凤目都浸染了锐气。

他身上的戾气太重,血腥味也太重,所以少有人敢看他的眼睛。

算来算去,好像从来都只有宋云书一个人敢。

她说话时总爱看着人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总有着温柔又纯粹的笑意。

可是现下似乎都没有了。

他伸出左手,似是要摸上她的发顶。

却到底是停住了,只轻轻巧巧地拂去她发上沾染的雪花和尘土。

宋云书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司曦,”他说这话时,自己也觉得歉疚,“也是司马樨。”

宋云书垂眸:“走吧。”

现在也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司马樨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他定了定神,先将伞先放在地上,复又朝宋云书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抱她起来。

但宋云书推了一下他的手,摇头道:“扶我一把就行。”

司马樨:“好。”

分明在军营中也常常帮扶伤病员,可落到了宋云书身上,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越过伤处托起她的后腰,帮她站起来。

跪了不知道多久,膝盖都是麻木的。

宋云书皱着眉动了动腿脚,步子一瘸一拐的。

司马樨看在眼里,抿了抿唇,轻声道:“要不先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宋云书顿了顿,道:“也好。”

反正她要这么走回竹下斋也不现实。

司马樨搀扶着她,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往后院去。

看了半晌才缓过神的仪王喊道:“等等!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宋云书头也不回,柳叶眉轻轻拧起,只顾得上如何放轻脚步才不至于让背后更疼,半点不乐意将心思分给闲杂人等。

司马樨也不想搭理他,只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扶着的姑娘。

可仪王越想越火大,还想着叫人来抓他们。

作为前太子的幽王殿下显然不是一般的有威望,长随侍从们面面相觑,才有几个迫不得已被推了出来,慢吞吞地要上去抓人。

仪王还在气急败坏地喊:“快点儿去!这么点儿胆子都没有!”

可他自己也在控制不住地战栗。

然而侍从们也只能上前。

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司马樨终于回头,分给了仪王一点儿眼神。

大抵是顾及着宋云书还在身边,他说话的语调放得轻缓,没有在军营里、朝廷上的雷厉风行无可辩驳,却轻柔得像是割人性命的温柔刀。

——当然,让仪王等人听来,更像是索命的阎罗。

“圣上前些日子给了本王军权,也给了本王先斩后奏的权力,仪王可想试试?”

杀鸡儆猴。

绝对是杀鸡儆猴。

但仪王还是不敢再叫嚣,转而极其失态地砸着手边的东西:“凭什么!你凭什么!军权凭什么轮到你这个废人!”

司马樨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宋云书偏过头去看他一遭,眼神轻飘飘的,若有似无。

她还从未见过司马樨这样的军营装扮,更从未见过他这样“清风明月”的时候,血腥气催生的戾气再重,都没压下去他身上的明朗。

“废人”这个词,看起来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就像哪怕是初见时他通身颓靡,也有损不去的风骨,折不断的脊梁。

还有一颗善待百姓的仁心。

纵然自己深陷泥沼,也会担起应有的责任。

宋云书想到这里,心中的气也慢慢平复一些,只是面上仍不露半点软和,不肯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