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芮看过计划册，表格分栏清晰明了，按照月份和日期划分格子，需要她记录每天的早餐情况。

“比如今天早上七点，白老师用酸奶泡了一碗帕克斯最新蓝莓口味麦片……”

池旭传看着白歆芮木掉的表情偷偷笑：

她工作起来昼夜颠倒，几乎从不吃早餐。

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既然提了让对方为难的要求，那么他们多提的要求就得好好接着，这样才算公平。

不是要试用吗？那就连带着规律饮食一起试。

这就是他们犹豫了那么久想出来的合作方式了，

这个企划甚至可以极大程度上督促白歆芮好好吃早饭——弄虚作假乱填一气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由白老师发微博，开启六个月的健康早餐计划，邀请粉丝一起加入，每天向我们打卡。在此期间，尊重白老师的意见，只给健康早餐体验官抬头，不开单链，不在商品标题、店铺主页推流引导消费。六个月后，再针对宣传效果制定下一步的合作方案。”

商务资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虽然前期谈起来不很顺利，但是现在看来还算公平。

——

彭采鱼虽然得到允许，可以坐着等待，但是办公桌宽得像河，色调庄重，一尘不染，隔开两边完全不相同的空气。

她控制不住用手指悄悄去抠座椅旁边的两排缝线。

一个人来汇报工作，她心里很忐忑。

两个月前，克林的商务部总监就是因为在汇报时出了差错，直接被调离原职察看。而他那一次汇报的对象正是她眼前这位。

珺晟集团副董——恐怕很快就要去掉副字了。大家都在传，最近他在各个子公司视察，事无巨细。并且集团发回的文件都是他签字。她看过的，字如其人，挺拔俊逸，结构工整，笔锋利落。

只是她见到他字迹的场合很复杂。

是热衷娱乐圈的朋友发信息，请她比对这位小石董的笔迹是否和网传离婚协议的相同。

她悄悄抬眼，他低垂眼眸的样子一点也不凶，眼尾没什么脾气地压下，睫毛没有弧度，覆在他的眼睛上，像浮冰盖住冬天的湖水，模模糊糊的冷。

他刚刚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被离婚了。

空调温度很低，彭采鱼倒吸一口。

但他只是捏起文件中色彩最绚丽的那一张纸反复端详。

彭采鱼好奇地望一眼，明晃晃的大标题：

《180天早餐计划》

好嘛。

她忽然觉得和这位董事长的距离被拉近了。

他居然也会有失意的地方。

她试探开口：

“今天白老师和她的团队都在我们公司，如果您有什么指示的话……”

他回答得太快：

“不用。今天汇报的情况不错，继续努力。”

彭采鱼才不信。

他的小动作出卖了他。而且在他们相对而坐的一个小时里，他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句长。

她心知肚明，带他参观公司的路那么自然地绕了一圈，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百叶窗拉得不是很严，她签字的时候有一绺头发垂落。侧脸对着浅茶棕半透明玻璃，白皙透亮的皮肤染上了琥珀的古典色彩。尽管没有化妆，眉毛和唇色都淡，但她的美是有生命力的美，碘钨灯筛过百叶帘，让他想起天喑后山森林里的蕨类植物：自然舒展，明丽又清绝。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

她和所有人愉快交谈，偶尔被一句玩笑逗乐，笑出两弯蛾眉月。

彭采鱼很有礼貌地隔着距离观察石韵潇。

职场如战场，每个人都有自己往上爬的路子。但她在珺晟二十年，做出了自己的品牌，从来不是靠人情往来和利益置换。她从来只做她想做的事和她认为对的事。

石韵潇身边处处是溜须拍马的人，不缺她这点情商。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感激珺晟这么多年给她的机会——给所有默默做事的人的机会。

而从石韵潇的脸上可以读到，她的确做了一件对的事。

——

“你不用紧张，只是和我搭戏，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轻松的工作了。”

“你到时候就跟我住，反正你戏也没几天。”

“泮姐真的不陪你?糖糖一个人不够吧，剧组挺乱的……”

白歆芮和崔思袅连麦收拾行李，光听她碎碎念了。

她当然也想陈泮回来，第一次进组，没她在身边，她总觉得不安。其实她已经给她挑了七八件礼物，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

她主动提出休息，她不好勉强。

听说陈浊和他原先的几个部下打算新成立公司，简简单单换个皮，照样可以集结从前的人脉——哪怕能从琼元的指头缝里抠出一点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