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殿萤飞思悄然(四十三)(2 / 2)

你心思倒着实缜密,前因后果细枝末节都能想得到。那夜我本不知你去窃了辟阳珠,只是闻讯昭阳宫走水,便立马赶至宫中,到了宫里听闻禁军在抓刺客,又在昭阳宫里没有找到你的身影,于是心下推测恐你未听我劝阻,当夜去了玲珑殿,而禁军追的刺客或许就是你,故而才暗中吩咐了人在宫中悄悄寻你。”

“原是这般......”

事到如今说来实在恍惚,如鸢慨叹萧云淮才是真的心细,当时那种情况能将两桩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联想到一块儿,若非如此,只怕自己要么已经殒命,要么被禁军抓去。

如今自己也算得偿所愿,从几个月前下山,又一路行至元安,想到今已得了辟阳珠,总该拿出来给眼前人瞧瞧,她眼底与烛火添光,笑得愈发明亮,望了望二人便道:“这一番曲折也算是过去了,如今得了辟阳珠,玉郎跟先生要不要瞧瞧?”说着便要从怀里取出那天青色的锦囊。

“别!你可千万别!”

东西还没掏出,楚逸之便一口回绝,不仅使劲挥手如临大敌,身子更是义正词严地朝后离得更远,“那东西我们可拿不得!你自己收着便好,我还年轻,想长命百岁,想寿终正寝。”

萧云淮含笑,如鸢却很惊诧:“先生也知辟阳珠的凶险之处?”

“废话!辟阳珠的事情还是我告诉他的,不然你以为这位高山仰止连钟灵阁都帮你闯的淮王殿下怎会阻止你去玲珑殿?”楚逸之得意洋洋地扫过她,目光却是极为坚决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如鸢发愣,随即想起那日萧云淮好像是在湖心亭里说过,他也是得了朋友的消息才知辟阳珠的凶险,不想连告知他这些讯息的朋友竟然也是楚逸之。

倏忽间,如鸢望向楚逸之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几分赞叹,只是不知他身为医仙便罢了,怎还知道这么多事情。

萧云淮颔首间也接道:“辟阳珠的事的确都是先生告诉我的,此前告诉你辟阳珠寒生三丈这点也是先生赐教。”

“也罢也罢,我就是想着历经这么一遭实在不易,便想着拿出来给你们瞧瞧......那咱们还是接着吃菜,接着吃菜。”

如鸢悻悻地叹了叹,只能老老实实将锦囊收好在怀中。

正事说完了,二人又再推杯换盏,楚逸之又开始闲扯起他医仙生平的话头,不是说他曾见着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疑难绝症,经他之手后药到病除,就是为采一株稀世灵芝,曾徒手攀上断崖高处险些跌落身死却终究化险为夷云云......

如鸢半信半疑,萧云淮也时不时地揶揄两句,不过这般说说笑笑,倒是好不自在。

趁他滔滔不绝时,她还偷偷多饮了两杯酒,只是没多久就感觉到这药酒也是上头,萧云淮盛了饭正往她嘴边送,如鸢就已见晕晕乎乎地眼皮子耷拉着往下坠,如春风沉醉般,酡颜微醺。

“这是醉了?”

萧云淮观她这般模样倒是可爱,不想原她吃不了几盏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如鸢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在自己眼前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微微一笑便一头栽倒在案几上,只脑袋沉沉磕上案几前,又被萧云淮轻轻垫手。

尚且清醒着的二人互相看了看,随后萧云淮将她扶进里间睡下,如鸢醉躺在床上,他温柔地将她翻了身趴好,又轻轻将被衾盖上,凝神看了她片刻,觉得从来没有这般心安过,方才离去。

厅堂内,夜来深寒,楚逸之撇开酒杯,信手已在炉上温起了剩余的半坛酒,背对着萧云淮问道:“睡下了吗?”

萧云淮轻轻应声,轻掩了房门后缓缓又到案几前坐下,沉眸看着他:“看来,你们的确是一家人,算起来她还得叫你一声兄长。”

兄长?

纵然外头的声音并不大,但躺在床上“沉睡”的如鸢还是忽而缓缓睁了眼,悄无声息地爬起身靠在了门后。

“她既能拿得辟阳珠,必是我天师门楚家的后人。”楚逸之一边看顾着炉上的火候,一边点点头,“不过兄长不兄长的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血亲。这么多年到如今,楚家真正的血脉惟她一个,她若愿意便叫,不愿意也没什么,还是自在些好。”

萧云淮笑了笑:“如今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见着了她都不激动?”

楚逸之似被他戳中心事,犹嘴硬道:“这事你别管,我楚家的人我自然是要好生照看!”

萧云淮抿着嘴不住点头应是,片刻又敛却眉梢,神情肃穆,只道:“以你探知到的,三百多年前,你们天师门还有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说着,炉上的水沸了,楚逸之取出温好的酒倒了两杯后方道:“这也是我这两日想告诉你的,不过此事说来话便长了,三百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