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二十二)(2 / 3)

他冷眼一瞥,语气里的嘲讽毕露无遗,眼前人未免也太后知后觉。若是他不在,这人真不知早死了八百回了。

只是也果然,昨夜后来发生的事她都不记得了,或者说甚而完全不知道。

不知为何,他眼底的神色复杂地沉了沉。

如鸢倒是还在想着那蕈菌的事,那青的白的不都一样吗,怎么就中毒了呢?不过说起来昨夜吃了蕈菌后,刚开始发作时那般晕乎乎的感觉倒的确像是中毒了,再细一回想,一拍脑门,才想起上次带回来的野菌虽也是圆圆的矮矮的,却的确是通体青色,只在菌顶中间晕出一圈灰白。

而昨夜的野菌形状虽一样,菌把却是灰白,菌顶中间则是青色,个头也要大上许多。

二者晃眼一看菌盖,的确极为相似,但若能仔细比较也能看出其中差别,想来的确是自己草率了。

昆玦不知她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只又道:“以后摘了什么须先给我看一眼再说吃。”

如鸢微愣,他这是在关心她?

脸上刚要动容地一笑,却闻他跟着补了一句:“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白白浪费我一个打扫洞府的奴婢。”

一盆凉水泼下,叫她瞬间从头到脚地清醒。

果然,就知道这张最是刻薄的嘴哪有那么好心。

望了一眼洞顶天窗,天快要亮了,昆玦起身理了理仪容,转身就走。如鸢也赶紧随他起身,“公子你去哪儿?”

却闻他头也不回地冷声答她:“我去哪儿也需跟你通报吗?”

心觉也是,她倒是一时疏忽,竟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只怪清晨才睡醒,脑子不大清楚,也怪他方才离自己这么近做什么。

只是走了一半,他又忽停了步子,犹未回头,却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去吗?眼下时辰正早。”

只这一句,如鸢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他这意思是?

她忙不迭地起身跑到他跟前,“公子你说什么呢?眼下时辰正早,你的意思是,你允我下山?我这个时候就能走?”

昆玦未曾料想她如此激动,一连三问,眼看着都要贴到他身上,便如昨夜一般,教他恍惚间,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如鸢原本在下山一事上都被他拒绝得麻木了,这几日都没怎么跟他提,却不想他忽而主动允了她下山去,惊喜之余,如鸢又再多问了句:“不过公子,你不是说你不喜山下的人吗,故而也不让我下山,怎么今日忽然又允了?”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好奇的同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拉着他同自己一并下山,纵然来不及多逛些什么,但拉着他去云来客栈见见李云香也是好的。

昆玦却微微怔住。

的确,他不喜山下市侩又爱骗人的凡人,便也不愿下山。

若非要说起他怎忽而愿意放她下山......

大抵是因为他瞧着这样一个人,自闯入他洞府,从来都是笑着的,可偏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总觉得,她活泼洒脱的笑底下,还藏着一道影子。

那道影子就像她有时不经意间说话的样子,亦像她那夜梦魇时的模样。似苍山暮雪,风中霜寒,薄薄地一层,清冷易散,让人忍不住想张开双臂将其拢藏,忍不住想去庇护,不叫她被风吹散。

所以他想,她若是不在他眼前,他如何能顾得了她左右?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个心思自然是很有道理,她需得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才好,只是他从来没同如鸢说起过。

直到昨夜瞧见她吃个野菌都能把自己吃中毒,他靠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睡着,也不知这样一个人却是要耗费他多少血才停。

想了想,总归她下山后还会回来的,便由着她去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的确是有些反悔,那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昆玦话没说完,就被如鸢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一笑嫣然,半个字也不叫他从指缝中漏出来。

想什么呢,在她面前已经答应的事情,那就没有收回去的。

只是昆玦被她捂着,凝眸看了她半晌,半晌并没有一个字吐露出来,任由她就这么捂着自己,目光幽深。

如鸢只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轻扑在自己手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又是那种感觉,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却又不知哪里怪。

也没多想,自确信他不会改口后她便松了手,乖觉地冲他笑了笑,“自己主动应允的事可不兴反悔啊!”

昆玦抚了抚唇,方才回过神白了她一眼。

“天黑前必须回来。”

“嗯嗯,公子你放心!”如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立马冲他抱了个拳,“天黑前我一定回来!”说完便去包袱里摸索了一番带足了行头,又溜溜跑到他跟前。

正不知她这是作何,便见如鸢忽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