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3)

无声诗(一)

仲冬时节,寒风凛雪。

冬阳倦怠,穿云透雾照在屋顶的瓦砾上,疾风疯狂拍打窗棂,脆弱单薄的窗纸簌簌作响。

隐约有女子低低的呜咽声送进房内,盘旋在半空,久久不曾散去。

沈听瑜被扰得苦不堪言,她羽睫轻颤,费力地想睁开眼看看,却被沉重的疲意压制,没法动弹。

恍惚间,似乎有本书砸在了她的手上,指尖正好触到扉页。

无人看见,扉页的墨迹在与沈听瑜指尖接触的刹那炸开,浓稠的黑包裹住她整只手,一路顺势而上,钻进她的脉络,印下一块浓烈的花样。

眼前的黑暗蓦然有了形状,粗暴地拖拽着她朝深不见底的谷底下坠——

坠落,坠落……

一点白滴落在她面前,迅速朝四周蔓开。

沈听瑜懵然地望着那滴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滴白逐渐具像化,伴着清脆的铃铛响,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不敢眨眼,勉强撑开眼皮继续望着那滴白。

那滴白拉长、变宽,最后变成了成年男子的形态。

这位男子撑着一把素白的伞,精瘦的手腕上系着一串明黄铃铛,铃铛们跟随他的动作彼此碰撞,叮当作响。

他忽地丢了伞,手中多出一把弯刀,刀背嵌了两枚金色圆环。他回头冲她一跳眉,腾空而起,身形如电,穿梭在蠢蠢欲动的黑中。

弯刀在空中回旋,果断一劈,斩破愈靠愈近的黑,最后定在沈听瑜脚边。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情不自禁地开口:“你……”

男子耷拉眼皮斜睨着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薄唇张张合合。

沈听瑜努力辨认他的嘴型,却还是无法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是谁拿进来的?”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打破安宁的气氛,干脆将书本从沈听瑜手中抽走。

眼前一切溃裂,男子一点点消散在空中,她只来得及伸手抓住那串铃铛。

不,不要——

意识逐渐回笼,传至四肢百骸的疼痛席卷而来,沈听瑜面上血色水洗般褪去,额角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与此同时,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起来,这用水润了润她干裂的嘴唇,唉声叹气道:

“小宗主真可怜,才送走了宗主和夫人,又遭此横祸……”

“眼看齐门即将到访,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若是宗主和夫人在天有灵,定不会让小宗主白白受了欺侮!”

闻言,沈听瑜从不知所谓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停止了无用的挣扎,心中泛起疑惑。

什么宗主?什么齐门?

可惜无人为她解惑,那人替她净了脸、换了药,又悄无声息退出房去。

木门开开合合,沁着冷意的雪趁机钻进来,直直袭向她。

沈听瑜被冷得打了个哆嗦,总算睁开眼,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扫视了圈不大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极少,数来数去,也只有一张床、一只小凳和一盏燃尽的蜡烛。

同她睡前所处的古画修复工作室截然不同。

她垂下眼帘,指腹轻轻拂过盖在身上的薄被,心下了然——人人津津乐道的穿越奇闻,竟落在了她身上。

穿来前,她和同事正为了一张修复难度极大的古画伤脑筋,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承受不住地趴在桌边睡过去。

结果一睡,就把自己睡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无法告知旁人,她只能不动声色地从他人嘴里套话,了解自己眼下的处境。

譬如方才进屋的丫头,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你不能进去!就是你害得小宗主昏迷不醒,又来这儿干什么!”

那丫头的声音再屋外响起,透着几分气急败坏。

“若我要硬闯,你也拦不住我。”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随后脆弱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昏暗狭小的空间霎时间敞亮起来,沈听瑜下意识闭了闭眼,鼻尖被飘舞的灰尘一挠,不自觉捂住口鼻,小声打了个喷嚏。

“瞧瞧,这不是醒着吗。”男声尾调上扬,有藏不住的得意,“你这副孬样,如何能继承跃刀宗?”

男子身着一袭灼灼红衣,是残破的小屋里唯一一抹亮色,他身姿挺拔,五官清隽,是位实打实的俊俏郎君,可惜眉梢眼角尽数写着傲慢不屑,衬得他格外刻薄。

来者不善。

奇怪的是,在与男子对视的瞬间,属于原主的记忆呼啦一下倾泻而出,充斥在她的大脑内——

原主与她同名,是这武林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宗门门主之女。说起来她也是可怜,明明生在习武世家,却因娘胎里带出的弱症无法习武,自幼只爱和笔墨纸砚打交道。

本来这姑娘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