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佩(1 / 3)

宁霜霁用短短一瞬见证了十几年光阴流转,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波涛汹涌,不由得看了尚怀筝一眼,然后才不动声色地再次低头端详起了手中的玉佩。

她本以为那是块红玉,如今细看才发现其实是青玉。

玉佩是雕了对儿衔尾鲤的双鱼佩,只因血色附着遮盖了原本的颜色,乍看上去才成了暗红的样子,仅有其中一条鱼的鱼尾一角还略微透着些本色。

像是有人反复用带血的手摩挲过它,积年累月,以至浮血渗透其中,再冲刷不掉了。

宁霜霁本想把玉佩揣进怀中,又担心这样出幻境换回本衣时会落下,便干脆捏在了手里。

“我答应你。”她果断应下。

知道此间事了,宁霜霁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的人猛地叫住了她:“你既来寻人,怎么不问他们生死?”

宁霜霁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心绪还有些凌乱,宁霜霁一时说不清缘由,但直觉就是很笃定。

她觉得尚怀筝不会动那些人。

尚怀筝也执拗地同她安静对视了许久,在确认她眼中确无此忧虑后,忽然又低声笑了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肆意,疯魔中终于多了些开怀与释然。

她再没管宁霜霁的去留,回身上前摸了摸香案上孔弦的牌位。

原来都等了他一千年了。

若是人真有转世,孔弦应该已经活了好几世,早把她忘干净了吧?

难怪自己连他的容貌也记不清了,想在幻境中同他成个亲,都不得不将盖头借他,替他遮一遮早已模糊不堪的脸。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假的。

就像无论她怎样一遍遍在幻境中改变记忆里的结局,也终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没想到还能碰见个同你气息如此相似的姑娘,不知她是不是也上过战场?”尚怀筝指尖轻抚过孔弦的名字,手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上面的刻痕,“把我的不甘托付给她,便当作是告诉了你吧。”

“等不到你,我累了,便不等了。”

“玉佩同你共埋一处,也算成全了今世遗憾,不枉我俩一同长大相依为命,更不枉你曾经的真心以待。”

“那姑娘既懂我,想来是不会辜负我的嘱托的。”

是啊,她真是懂我,尚怀筝心想。

她不忍别人轻视孔弦同他伙伴分毫,又怎么舍得亲手破坏他用生命捍卫的安稳?

***

院外,风棋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那闭眼凝神站在原地的人。

见他终于睁眼,风棋才敢上前询问。

“没事吧?怎么样?”

白玦知道他两个问题各有所指,回答得亦很清晰:“我没事。此事已了,她快出来了。”

“分灵识出体,还是在执念幻境里,出了差错你还要不要命了?”风棋很少能有机会这样反过来训他。

“魂主既已动摇,主动解阵的希望不小,”白玦倒是不甚在意,手抵在唇间轻咳了两声,“我不过跟着看看,免得横生意外,能出什么事?”

风棋见他轻描淡写,气得想骂上两句,可看他那不比白幡好看多少的脸色,终究还是咬牙闭了嘴。

余光中宁霜霁已跨步而出,直奔院门而来。

周遭幻境倏然间开始随她前行的脚步土崩瓦解,一切都像变成了滴进水中的油彩,扩散晕染,搅成一团。

长久不灭的执念一散,停滞时光的假象亦被随之无情撕开,早不该存留于世的魂魄终于同早已不复存在的村子一并化为了飞逝的尘埃,用不同寻常的方式成全了一场落叶归根的安宁。

持续了千年的轮回,终于彻底结束了。

宁霜霁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古官道的山路上,远方便是那闻名于世的古战场。

知晓了尚怀筝的事后再看,张牙舞爪的怨气便也像是对应上了一个个真实的人、真实的绝望,愈发令人感到压抑。

宁霜霁把手里攥着的玉佩塞进衣中,而后才察觉到脚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

她低头一瞧,发现是个穿着喜服的人。

这人的喜服同白玦那件纹饰大不相同,于是她便想都没有多想,直接抬腿把人从脚背上掀了下去。

原本脸朝下趴着的人在地上骨碌了半圈后,露出了一张灰白虚弱的脸。

正是失踪的高理。

他周围还零星躺了不少身着红衣的人,可能都是一同接亲的高家小厮。

想到高理被尚怀筝分入了一层幻境,宁霜霁原本打算直接踩着他衣服跨步而出的腿顿住了。

尚怀筝恩怨分明,心思其实不难猜。

她将入阵的人认真分了类。

好人则归为了“宾客”,可同她一并见证圆梦的喜悦,好酒好肉颇有招待之意。

唯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