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天夜晚。

在位于东京的一间公寓。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坂口安吾凝视天花板,再一次发出灵魂质问。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有如熬了三天的夜。

就在他的身边,红理呼出平稳的气息。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被安吾的被子裹得像个蝉蛹。

不用说,这当然是安吾坚持给她裹上去的。

虽然给没有反抗的女孩子像缠胶带般裹上被子的感觉非常微妙,但是安吾一点也不想在夜半三更发现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这会对身心健康的成年男性的精神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具体来说就是有可能发生擦枪走火之类的限制级事件。为了从根源上扼杀犯罪的可能,安吾以前所未有的行动力执行了上述预防措施,并且缩到床的另一边严防死守,时刻防备自己迈过那一条线。

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睡得下去。倘若有血缘关系还另当别论,问题在于对方不仅是义理的妹妹,而且还是容貌和身材都无懈可击的美少女,放在轻小说里完全就是女主角的配置。如果继续这么发展,故事的走向就会变得奇怪,年龄限制也会从R12一口气跳到R18的级别。

(怎么办,根本睡不着!可是现在起来办公,键盘的声音会影响到红理。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躺下去任由红理胡来?她又没有把我绑在床上,为什么我要听从她的命令,不去睡沙发或者是打地铺?我不仅没有踩下她的刹车,还和她一起冲出铁轨,怎么想都不是哥哥应该有的作为!真正的哥哥应该指出她的不对,指正她的行为,而我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被她逗得找不着北!)

安吾越想越懊恼,满脸都是苦涩和羞耻,恨不得把脸遮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正当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耳边轻轻响起了声音。

“安吾。”

“吵到你了吗,红理?”

“没有哦,只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红理用带着困意的声音说:

“安吾,从今往后,你不可以和太宰治单独见面。”

“……”

红理没有等到安吾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不管你对太宰持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太宰对你一定有很多的怨恨,你想在暗中帮助太宰也没关系,但是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置身险境。现在的太宰情绪非常危险,一旦轻率靠近,就会被从他心底涌出的负面情感吞没。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可爱又天真的哥哥又去了那个酒吧,认为只有那里可以超越立场,然后在太宰的威胁中清醒过来了是吗?”

红理抬头看向安吾的眼睛。

在昏暗的夜色中,她的眼瞳里荡漾着某种如泥浆般黏稠的情感。

毫无疑问。

那种情感——正是杀意。

“我没有兴趣拿放大镜解读太宰的心思,如果被我知道安吾因为太宰受伤,我就会亲自动手。我在乎的人是安吾,不是安吾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对排除对安吾有害的危险因素有任何愧疚。”

红理就像歌唱般平静地诉说着。

从她声音中散发出来的寒意,甚至令房间里的气温降至零度。

“杀人当然是最坏的选择,但是……杀人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请哥哥尽一切一切一切的努力,千万不要碰到那条触之即死的线。”

翌日。

坂口家的客厅。

“还是这边的甜味更合我胃口!”

红理兴高采烈地吃着安吾买来的蜜瓜包。

“美国那边的点心甜得就像打翻了糖罐,难怪满大街都是米其林的轮胎人,只可惜我还要在那边待很长一段时间,必须要让自己的舌头和甜到吓人的甜甜圈和解。不如回去之前去和果子店买上一堆最中和蕨饼吧,多的部分还可以给人当伴手礼!”

“你好歹才从港口黑手党中叛逃,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可以吗?”

安吾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和死鱼般的双眼问道。

“我已经和森首领达成了协议,港口黑手党也应该不会对你动手,但要是和以前的朋友碰见,心情不会很微妙吗?”

“除非是无可调解的对立,人是可以进行交涉的嘛。”

红理啜饮一口红茶。

“旗会的各位也不会对我赶尽杀绝,就算关系回不到从前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沦落到必须杀死一方才能活下来就行。只是——如果可以,还是想和他们说一声抱歉。被单方面中止的关系,对于被抛下的另一方来说一定会很不舒服吧。”

“红理……”

“请不用为我担心,我和安吾完全是不一样的类型,我不会像安吾那样无法放手,也不会怀有过分天真的念头。”

红理淡淡地说道。

“我好歹是一名研究者哦,权衡投入与收益,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