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种感觉很奇怪。

拥有着意识和自我思考的能力,可却没有任何记忆。

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一睁眼的时候,便是存在又不完全被承认存在的微妙状态。

非要说的话,我现在的状态,大概可以被称作胚胎,或者是稍稍成长一些的,勉强可以被称为生物的东西。

人在什么阶段,才会有思考能力,才能被称为人呢?

我茫然的想着。

以我现在这个,甚至连脑子都没有发育出来,比起人更像是怪物的肉团身体,可以被称为人吗?

啊.....还真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啊。

2

我握住自己的脐带,认真的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把它扯断。

虽然还没有明白活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我已经由衷的对它产生了厌恶和恐惧。

我可以感受到随着我的逐渐长大,我的每一次呼吸,我活着的每一刻,带给母亲的痛苦都在增加。

我的存在,给别人带来了痛苦啊。

那么,我应该存在吗?

活着代表着什么呢?

给别人带来痛苦,并让自己痛苦着吗?

我讨厌那样子。

所以就算讨厌痛,用相对较小的痛苦杜绝未来更多的痛苦,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在我沉思时,我忽然感到有人在触碰母亲的肚子。

是谁呢?

我犹疑的想。

我能感觉到,自己隔着一层柔软的滞碍被小心翼翼的触碰。

那一瞬间,某种温柔的情绪击中了我的心脏。

他在期待我的出生吗?

我松开脐带,用同样小心翼翼的力道回应了他。

相触的那一瞬间,有种温暖的感觉包围了我,让我忍不住轻轻微笑起来。

被感受到存在,是这种感觉吗?

3

我很意外自己没有死掉这件事。

毕竟出生那会的窒息和完全发不出声音的痛苦都历历在目。

那种意识逐渐模糊,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的感觉,或许叫做失去。

我想母亲不会喜欢我。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给自己带来痛苦,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呢?

我属于她,而她有权选择是否给我爱。

这是她能拥有的唯一权利了吧。

无权选择是否出生,无权选择自己的命运,无权选择自己的未来,无权选择自己是否要生孩子,无权选择是否爱父亲。

这是她能拥有的唯一权利了。

我深爱着母亲,因此我愿意接受她给予我的一切。

或许这份感情是因为血缘的本能,又或许是因为,她是给予我我可以拥有的一切权力的人,也是我第一个触碰到的人,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证明我存在的人。

4

我继承了母亲过分柔弱的体质,再加上早产,我的身体极度脆弱。

本就虚弱的母亲自然无力抚养我,因而她将我送去姑母身边代为照料。

我依恋母亲,并不舍这样离开她。

被带走的那天,我第一次任性无比的冲进了母亲的卧房,想要抱抱她。

我并不太懂什么是告别,只是单纯不想这样轻易离开我所重视的人。

“母亲。”我艰难而稚气的轻声叫着。

她没有看我一眼,苍白的脸上因咳嗽而出现了病态的红晕。

“她怎么过来了?快把她带走。”母亲微微皱着眉,轻声对身旁的仆人说着,忽视了我努力抬起手想要抱到她的举动。

看看我.....可不可以看看我。

不要忽视我.....

心脏深处蔓延出恐慌和无助,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被夺走,陌生的情绪揪的心脏发疼、

我茫然地定在原地,被赶来的仆人带走。

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出门时,我回头看了母亲一眼。

她正微侧着头,以袖子轻掩着唇一声一声的咳着,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仿佛是在哭泣。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迤逦华美,衬着苍白的脸颊,显出了一种让人揪心的柔美脆弱。

我不应该抱怨什么,我努力告诉自己,莫名的情绪却一股又一股的涌上来,刺得心脏又酸又疼,像是要窒息。

我不可以抱怨。

我再次对自己重复。

我明明一直都清楚,我给母亲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5

在姑母这里,我见到了同样由姑母抚养的津岛修治,他是我的第六个哥哥。

在听到照顾我的女仆闲谈,提到母亲怀孕期间姑母曾带他去看过母亲前,我都不知道,